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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善大夫嵇府君墓志铭(并序 景祐六年四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
嵇氏出鲁奚斯,后徙会稽,为稽氏,魏有稽喜。
后徙谯嵇山,为嵇氏,中散之高直,侍中之忠义,谯诸嵇也,故今谯宋之境,嵇氏为多。
府君讳适字利往,实睢阳人
王父某、考某,属五代乱,潜德家食。
初,王父颇以财雄里中,好施,岁饥,发积粟,视告籴之穷窭者,密纳其赀中归之,阴寘食于路,以济饿者,务为自晦。
府君生国初,王略犹梗,缝掖者鲜,乡先生礼部侍郎戚公同文始大讲学,著录牒者自远方至,王父与同里闬亲善,以府君属焉。
授经通大义,为门下高业。
进士第,历汝南褒信,掌洛之巩、江陵石首簿、果州流溪,越、颍、庐三郡纪纲掾
祥符四年十一月十日,考终于合淝之官舍,享年五十九。
府君姿表秀举,襟局雅重,性宽和,寡言笑,平居燕坐,拱默终日,虽仓卒未尝趋步疾呼,家人未尝见其懈惰之容、喜愠之色。
其与人交,不逆诈,不茍谀,终身无与嫌怨者。
莅官临事,主于忠恕,局事修整,不出其位,不为虚言奇行,以邀声名,委蛇乎州县之职而优为之,古所谓足于己、无待于外者乎!
识公之道者,以比荀当涂陈太丘焉。
夫人广平宋氏,贤明有法度,妇道顺以正,母德慈以严,后君若干岁殁,年八十有二。
男子四人:长曰宗旦,俊迈有奇才;
次闵,次颙,皆早卒;
幼颖,今太常博士集贤校理、倅南京留守事。
女四人:长归杜氏;
次王氏;
次张氏;
戚氏司虞郎舜举,赠礼部之孙也。
府君之在石首,有邑吏父子抵罪,皆当坐死,情足矜者,府君心恻之,推免其子。
及父就辟,一日附小竖语曰:「公且育令子,后世以昌」。
明年而集贤生。
府君之没也,集贤犹未冠,夫人抚育诲教,以文行立名。
既擢第,再辟大丞相沂公幕府,登朝为太子中允,而夫人弃养。
倚庐终制,入直书殿。
而公、夫人未克葬,集贤服不敢纯采,乃心无一日安于位,得请于朝,归襄大事,故有倅留府之命。
是岁,上郊圆丘,预及庆典,府君太子赞善大夫,夫人广平郡太君
始,集贤规视吉壤,方谋之主人,一夕,梦侍府君如平生,笑语喜甚,请曰:「大人兹喜甚,何也」?
府君曰:「曩吾之馆犹寓也,今考得善第,是故喜焉尔」。
集贤以梦告张氏甥方平,曰:「是得吉壤乎」?
语讫,主人售地告谐。
呜呼!
九泉可作,体魄必宁。
卜其宅兆而安厝之,是以为孝之终也。
府君之神明克相厥后,集贤之诚信克宁其先,肸向来依,志气如在。
景祐六年乙卯,乃克祔于宋城县之平台乡东南,距王父旧茔五里所。
且谓某曰:「夫君子之道,亨则行之,固则守之。
乃外王父,守道者也,是以闻于四方者,不若乡党闺门之详已。
尔幼保于外氏,逮受广平夫人之教,熟习绪言,宜诔善行,以纳诸圹也」。
某不敢辞,泣而铭之曰:
谋于龟:诸之麋,睢之汭,食。
步之历:岁单阏,月孟馀,良。
考乎地:兑之山,艮之水,吉。
呜呼!
是为有宋守道君子嵇公之墓。
公之才不试兮,公之志不遂兮。
石首之告践兮,追锡公绂冕兮。
按:《乐全集》卷四〇。
江民表(二)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八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七、《后村题跋》卷九
翌日偶读吕紫薇作公《墓志》,云:「公避地至京,京城旧有第宅,以党人不敢入国门。
郑丞相居中为白上,除知广济军」。
此帖所谓「浙东馀党尚炽,浙西未为奠居」,腊寇未尽平也。
「诸公见怜」,谓郑相达夫也。
公自崇宁贬窜,白首流落乡国,乱离厄穷至矣,然寓京城二年,梁师成欲一见面而不可得,当时贵人有呼师成为「恩府」、「先生」者,得不少愧乎!
钦宗封事 宋 · 胡如埙
 出处:全宋文卷四○七五
窃见崇宁以来,大臣蔡京绍述之名以复仇怨,使忠臣良士相继斥逐,士大夫为之夺气,道路以目。
且多引腹心置之要地,以掊克为富国之术,以侧媚为固宠之资,虽擢发不足数其罪状也。
童贯本奴隶之才,乏将帅之略,启戎生事,猎取大官,其门下趋走吏玷列三品者无虑数十人。
王黼以佞倖致位公傅,专结梁师成以济其私,民力已竭而赋敛方烦,军实未修而轻议攻取。
朱冲本一介刑馀,徒以贿赂,寖历通要,其子勔因进花石纲以蛊上心,诸郡骚然,民怨入骨。
之数人者,朋奸误国,振古未闻。
望陛下发非常之断,族诛蔡京以谢天下,孥戮童贯以谢西北战士,门诛、勔以谢东南疲民,宗社幸甚。
按:同治《万年县志》卷九,同治十年刻本。
论不可复近奄人疏(第二状 靖康元年正月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七七、《宋名臣奏议》卷六三
臣窃见自古奄人用事,未有无祸者,汉唐之末是也。
比年以来,此曹气焰尤盛,皆缘蔡京、王黼辈首为乱阶,开通交结,假以重权,使相应援。
侥倖之门一开,至不可遏。
童贯握兵权于外,梁师成擅大柄于内,陶铸将相,垂二十年。
其馀恩倖持权,肆为贪暴者,故人怨神怒,几至丧邦。
原其祸根,皆蔡京、王黼辈为之也。
陛下即位,天下响应,异时之为恶者碎于国人之手,投哀请命,乞寄官资,不烦芟夷,而阴自消伏,似非人为,实出天意。
此宗社之福,生灵之幸也,人无贤愚,莫不称庆。
比闻外廷之臣,有怀奸患失,务为身谋,而不为国家远虑者,复效、黼辈所为,阴谋交结,渐令用事。
以陛下之英明刚断,又尝亲见其弊,宜无有此,然臣窃有疑焉。
伏见梁平、李彀之徒皆持权自若,气焰复炽,未识陛下亦尝察其所以然否乎?
臣谨按梁平尝为大理寺开封府承受,结为阴狱,杀无罪之人不可数计,罪盈恶,人所切齿,陛下之所知。
今复处之御药院,果何意邪?
李彀管干京城,监造军器,奸欺侵蠹,无所不至。
近兴复濠之役,调夫数万,减尅口食,残虐百端,役夫至于殍踣逃亡,亦不可胜计,近在国门之外,陛下其亦闻之乎?
至于直下元丰库取珠子,及送亲事官开封府处斩之类,并不经由三省外议,亦以为皆宦官为之。
故态渐长,使陛下受疑于天下,所系岂小哉!
臣谓省台寺监百执事者,初不乏人,何苦信用此曹,驾覆车而履其辙也?
邵成章辈,人或称之,以为稍贤于其徒;
然此曹纵贤,亦不可用,但使之服扫除、通诏令可也。
盖外廷奸臣一见其用事,则向风观望,阴以为肘腋腹心之托。
内外相应,驯致祸灾,非特不利于国,亦非所以利此曹也。
大抵此类善伺人意,巧为便佞,浸润肤受,尤难堤防,自非监古视今,以为深戒,日多渐渍,未有不为所惑者。
祸乱之机,发于至微,渐不可长。
拳石之多,积而为丘山,不可不谨也。
宦女之祸,古人所戒,著在方册,非臣私言。
谨取《五代史书·宦者传》缮写进呈,伏望燕间之际,一赐览观,永为龟鉴,天下幸甚。
周宪之墓志铭建炎二年 宋 · 杨时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杨龟山先生集》卷三六、《古今事文类聚》外集卷一四、《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七九、《翰苑新书》前集卷五八、《秘笈新书》卷一○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公讳某,字宪之姓周氏
其先本周苗裔,平王东迁,次子烈封汝坟,秦灭周,以汝坟为郡,子孙因家焉。
至十八世孙仁为汉太中大夫,徙家阳陵,子孙咸大官,自汉历唐,世有显人。
其后绵远,族众散适他郡,有居处之遂昌者。
公之远祖避唐乱,自遂昌徙之浦城,故今为浦城人
王审知据闽,其三世孙琎仕王氏为银青光禄大夫,即公之七世祖也。
生彦卿,为王氏先锋将。
彦卿生文之,当闽灭,入南唐,官至殿中丞
文之生隆,隆生衡,即公之曾祖也。
娶黄氏、杨氏,生某,即公之祖也。
累举进士,以文学教授乡里。
祖妣李氏用犹子礼部侍郎常陈乞推封所生,特封昌元县太君
高祖而下,虽隐德不仕,而皆以儒学行义称于乡邦。
父讳某,仕至宣德郎,知广德军广德县事,卒于官,以公贵,累赠通议大夫
前母李氏,继母郭氏,俱赠硕人
通议公以进士起家,事亲以孝闻,屡为县令,公正岂弟,多阴德,有识之士知其庆必在后也。
公生而相貌异常,通议公尝抚之曰:「大吾门者必此儿也」。
自为儿童,卓荦不群,长益明敏。
年十四,作进士词赋已有可观。
乘间更习他文,不专为科目计。
年十七补太学生,预广文荐,会改科,用经术,后进竞尚浮华缀缉,公独不追时好,必以古文为法。
张公廷坚博士,少许可,公贽书见之,张展读大惊曰:「子妙年之词若此,古人不难到也」。
公之叔父侍郎,一日览公所著《唐赞论》,持以贺通议公曰:「此已远过于某」。
其为名公所推重如此。
绍圣四年进士第,授将仕郎越州诸暨县尉
丁通议忧,哀毁骨立。
通议公仕宦二十馀年,以廉洁称,捐馆之日,家惟四壁。
公扶护归平江,竭力襄大事,安贫守分,人无间言。
服除,授青州益都主簿
到官之初,外邑诉水灾,州檄公检视,通守者吝放税,且少公,辄大言曰:「若多放一粒租税,即当奏劾」。
公正色言:「惟知尽公而已,奚恤其他」!
既而躬行田畴,所伤禾稼果可验,诉者不诬,公悉准法蠲放之,通守虽极怒,然无如公何也。
秩满,用荐者升从事郎、知婺州金华县丞
丁母忧,服除,授泗州录事参军
邓帅李夔改辟公知淅川县事。
前政以软懦去官,公事或经岁不决,公到,迎刃而解,旧事决遣无留。
凡断狱,片言得其情伪,人人心服,老胥猾吏屏息听命。
邑以大治,士民称颂,以为前后所无也。
州以公帑不足,委五邑卖醋,实皆抑勒,所得息以十之二啖县官
诸邑既争奉州,且利二分,至有月输六七百缗者。
公以县陋民贫,度不能尽免,所输才一二而已,以其所得二分均之僚佐,未尝受一钱。
京西漕专领修洛阳大内,坑冶使者创行铸新铁钱,科两路市彩色铁炭之属,民不堪命。
州下诸邑均出所科,公言邑有大小,难以一概,力争之邓帅许公光凝之前。
引《春秋》平丘之会子产争承,以谓郑伯男也,而使从公侯之贡,惧弗给也。
由是更以诸县户口物力差次之,淅川遂减过半。
许公先以文学易公,至是益加钦叹,以为有古循吏风也。
初,公在任才一考,士民竞于诸司投牒愿留再任,而诸司应照例荐,守令仍以公为首。
及公得代而归,百姓攀恋号泣,遮道绝梁,累日不得行,乃相率画公像于浮图舍,岁时祠之焉。
用荐者改宣教郎,授亳州司仪曹事,磨勘奉议郎
政和七年,许公召还,荐公于朝,除武学博士,几岁擢监察御史
宣和二年,有上封事告淮南连岁荒旱,饥民相食,常平使者顾彦成坐视不救,上大怒,诏公察访,亟行赈济。
公登对,陈八事:一、乞依法放免租税。
二、乞诸司钱斛并许支用。
三、乞州县倚阁催民间积欠。
四、乞常平司钱斛已桩发未行者并截留。
五、豪户有愿出济饥民者许保奏推赏。
六、所在官山林塘泊暂弛其禁,听饥民采食。
七、邻路般贩米斛入本路者,免收沿路力胜,庶得商旅辐辏。
八、小民有无业可归愿充军伍者,委漕司多方招刺,以消攘夺之患。
上皇一一开允,仍命行讫。
及奏疏降中书执政颇难之,所陈八事从其四而已。
公行,人或谓公曰:「上慈仁博施,固无不可,然执政不肯尽用公疏,其意可见矣。
淮南监司郡守皆出权倖之门,凡财用又多供应御前为名,公其慎之」。
公曰:「吾受命访察,若趋时顾避,则两路生灵实吾杀之也。
借使获罪,岂敢爱一御史而轻亿万之命哉」!
即檄监司州县问百姓疾苦,悉推行所以赈济者。
宿守吴寿宁闻公将至,令诸门毋纳饥民,遂至城外僵尸纵横,悉差公吏穴地藏之,乃申以无饥民,无可抄录。
真守苏之悌夜遣兵杖逼饥民,载之江中洲上,悉皆致死。
二守皆宦官腹心,专以进奉花石珍禽为务,旁连漕使孙点,雄视江淮间,莫敢谁何,公并劾之,由是官吏风靡。
两路所养饥民流移仅三十万,赈给阙食人一十七万有奇,振粜借贷谷三十馀万,劝诱人户出粜及借贷七十万有奇,计其所全活不知其几万也。
前所劾二守既以罪去,造为飞语以动朝廷,遂有旨促公疾速赴阙,更不赈济。
公既忤宦官之意,使还请对,閤门百端沮抑,公即上章丐外补,除权知常州
常州高丽使经由郡,守臣例赐对。
上因问淮南事,公从容陈之,圣心感悟,留不行,除尚书比部员外郎
右司员外郎,假太常少卿,接伴大辽贺正旦使。
磨勘承议郎
时辽使耶律怀义、留嗣卿,皆猾酋也,公一见即开怀待之,然与之言,未尝少假借。
旧例,国信私觌皆售伪滥物,以其价廉。
吏请循例,公不许,其所酬酢物不较其直,物皆精好,辽人悦服。
及对,上喜见于色,褒赏再三,且谕公将来送伴如有合理会事,可一一凭内侍奏来。
公闻而迟疑,上即曰:「卿识邓文诰否」?
公徐奏云:「臣起自疏贱,于今内臣中无有半面之交者」。
上嗟叹良久。
翌日加赐茶、锦、宫花等,盖特恩也。
使还,差殿试初考官。
进士对策间有言极切直者,有例欲指为谤讪取旨,公云:「今盗起东南,正是国家开言路之时,岂可吾侪先加以此名」?
遂改「谤讪」二字为「涉异」奏之,已而降旨皆取于前列。
宰相王黼建应奉司,公知不可尽言,姑欲以利害警之,造问焉。
云:「此以中官领供应者不一,凡物既不可考覈,而骚扰已倍多,故总以一司」。
公曰:「相公念应奉无节,不嫌以论道之任下领有司,意则美矣,第恐外庭既行之,北司仍复干预,则用度将愈无算,而骚扰又倍前日,是使中官得以为辞,而相公独受其弊也」。
变色曰:「理或如此,然掌九式、九贡,正《周官》冢宰之职」。
由是不悦公。
磨勘朝奉郎
是冬复假太常少卿,充贺大辽正旦国信使,辽人闻公名,颇畏服,待之礼有加焉。
公还,睹河朔军政不脩,将士骄慢,因使毕赐对,上疏论之,言:「兵可百世不用,不可一日弛备。
兵当畜锐以待敌,不当玩敌而自怠」。
上极嘉纳,以公奉使称职,赐五品服,擢侍御史
磨勘朝散郎
先是,王黼采公察访淮南之誉,俾为都司,意欲援之从班。
其后以公议论不附己,又难其应奉事,屡奏出公河朔漕使
惟天子察公忠直,故任以言责。
时患法制委靡,士风奔竞,公上章乞正纪纲,崇名节。
又奏国朝技术杂流命官皆从本色,迁转有正法,比来寅缘幸会,或有至正任横行者。
名器不重,莫此为甚,宜诏有司一遵旧制。
又奏都水监修立大河堤岸,置文武官,以催促功料为名,凡一百二十馀员,类皆权贵亲旧,受牒家居,即日降旨悉罢之。
徽猷阁直学士应安道宫祠起知宣州,公言安道昨知平江府日,赃污罪恶暴著,不可为民师帅,其命遂寝。
公每对,语必款尽。
既退,上常目送之。
累欲擢公谏议大夫,皆为王黼所梗。
四年,金国遣泛使来,上以公前使辽称职,欲俾馆伴,复以为言,云:「馆伴见宰执议事,不可领谏职」。
更除显谟阁待制,充馆伴副使,赐三品服。
又差报聘,充国信使
先是,政和间遣归朝官赵良嗣海道使金国。
约共起兵夹攻辽,许其岁赂银绢,以燕云地来归。
至是金人已尽并契丹故地,又西破云中,而宣抚使童贯、蔡攸出师才至泸沟,百万之众望风奔溃,金人遂据燕城,志愈骄悍,须索无厌。
上既怒、攸,且疑良嗣,故特命公。
良嗣见公专使,惧察其奸,力请偕往,乃改差公充副使,仍赐金带。
公到敌营,见其酋长诸贵人议事,金恃彊背约,曰:「燕山一道,全用大金兵力取到。
除却平、滦等三州,每岁自出租税六百万缗,若南宋于岁赂外,更增得此数,乃可商量」。
公言:「本朝与贵国元约云何,今何故辄生此议?
况重赋暴敛乃契丹亡国之法,何足稽也?
某受命而来,除许赠二十万银绢之外一疋一两不敢辄专」。
金人大怒曰:「此事上面商量已定,使人乃如此争,不知待望归也无」?
公答曰:「某持节出疆,以死报国,分也。
若失辞而归,将何面目以见主上」?
诸酋拂袖而起,遂遣介胄者数十起坐随公,凡十有三日,声言拘留,实欲胁公,俾许所欲。
公愈不为之屈,谈笑如常,时与同行围棋为乐。
金日遣亲信数辈觇公,知其终不可夺,因改馆,遣其酋领来见,公讥之曰:「贵国用兵以来,虽号百战百胜,然今深入燕地,西有天祚,北有四军,东有张觉,而本朝大兵又在其南,盍思早为定计?
今行人见留,大事未成,以某观之,恐非万全也」。
金人无以应,但凭公再请于朝廷。
公回雄州童贯、蔡攸惧公见上,发其诞谩,坚留公,惟令驰驿具奏,取朝廷指挥而已。
公因上疏历言金国骄悍贪诈前后背违元约之事,本朝初用谋臣言,轻与通使,实未为得计。
但累年聘问,理难一旦拒绝。
今请求无厌,傲狠自大,衅端渐起,必不能久保欢好。
且诏大臣深讲所以禦戎之策,仍敕边将训兵积粟,先为堤备,庶几缓急不失支吾。
于是大忤宰相王黼之意。
既而承朝廷指挥,前议增二十万银绢更不施行,今别以中国所出物计直百万缗为赂。
报聘礼成,与其使杨璞撒母等同至。
徽猷阁直学士,复差馆伴。
撒母好为大言,一日出语尤不逊,曰:「若此事不了,于南宋不便也」。
公正色曰:「使者勿谓本朝昨泸沟小失利,遂有轻中原心。
堂堂大国,若遇仓猝,忠臣义士不为无人」。
时同馆伴卢益恐言太过,目公乃止。
又与公论国书内何不便称大金皇帝尊号,及将云中别作一事目,欲俾公奏改之。
公曰:「国书出自圣训裁定,一字不可移易」。
撒母云:「如此则将去不得」。
公答以「本朝今遣使报聘,此自是本朝使副将去,何预尔事也」?
当公与争时,声闻馆外,上知之,屡降宸翰于王黼,言:「周某气直,何不再令报聘」?
多端沮抑,遂差卢益国信使,上以公充送伴。
公送使至燕山,当赐御筵,杨璞谓燕地是大金取得,将与贵朝少问皇帝,公答云:「两朝共取燕地,贵国依元约以地来归,却受了本朝岁饷。
今地已属本朝,御筵又是本朝所赐,岂有先北向拜之理」?
璞云:「如此,则御筵也赴不得」。
公责之曰:「圣上优礼使人,不远三千里遣使锡宴,岂可因议事待不赴?
如此行事,于义理上全无一分去得」。
反覆折难十次,公知其冥顽莫回,但移文照会而已。
自朝廷与金人结约之后,彼势日彊,肆为骄蹇,前此汉使例皆莫敢与之校,独公毅然不顾,语言未尝小假借,非理之求,一切不从。
金知无以加之,往往辞穷而退。
使还,除尚书刑部
王黼既不喜公,又见雄州之疏,明其失计,故当国信结局,同僚并转三官,进职三等,而公止迁直学士而已。
上素知公孤立无朋,每加任用,在刑部供职才九日,擢御史中丞,特封文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初对,上宣谕曰:「比来言官多捃摭琐屑,卿,朕所选用,官为中司,当存朝廷事体」。
公见宣和间朝政极弊,边隙已开,知国家久已失计,但欲善后而已。
首章举皋陶戒舜「屡省乃成」,大概谓有虞之时治功至矣,而赞襄之臣尚以是为戒,盖恃其成而不加省,则其成不能保,遂至贻患,有不可胜言者。
上皇悟其旨,因称公雄州所上疏。
公奏曰:「今无如之何,惟当脩政事以待之耳」。
上深然之,谕公曰:「观女真所为,不如契丹远甚。
前此赵良嗣只与朕言彼有威有信,可以永远为援,赖为差得卿去,不尔,朕无缘得知也」。
公因上疏论泸沟致败之由,「皆童贯、蔡攸不能节制诸军,而属官李宗振、统制王禀其罪为大。
宗振曹州一胥吏也,致位承宣使,为腹心,货赂公行,由是赏罚不明,将士解体。
王禀初无武略,惟善附会,泸沟之役,其军实先退。
乞将二人重加窜责」。
章凡三上,施行。
童贯归自河朔,奸妄尽露,上务欲保全之,俾以公师致仕,乃怙权不舍,复用太师豫国公,遍檄陕西河东经略司,告谕蕃官首领,若所在官司骚扰,令申审复闻奏。
公上疏论云:「贯名为致仕,乃预军旅边务,其害政侵官莫此为甚,乞令凡事不得干预」。
上即以公疏劄示
执政以简贵自居,凡国忌行香,率多托疾不赴。
公奏谓:「大臣如此,何以表率百僚?
宜严立法绳之」。
详定敕令官旧以二员为额,后乃增至七员,学士制领在京宫观者至有三十馀员,公奏谓:「局事不加多,而领官数倍前日。
有职事侍从官才二十九员,今不任事者其数乃过之,甚失所轻重,宜加裁定」。
又疏:「国家驭军之法至为严密,承平不试,卒惰而骄。
阳武县卒愤坐仓价钱不如所欲,乃敢群击县丞杨庆谅。
向使谅殒于非命,彼知罪大无所容,则其为患甚矣。
愿诏爪牙之臣讲明军法而振起之。
往者虽不复加诛,而来者必可使无犯也」。
上皆行之。
观文殿大学士林摅掊克其使臣丘大成,令陪过钱万二千馀缗,致家计破荡,无力供应,则又追捕其家属系狱。
公奏:「摅身为国执政大臣,而乃贪污害物如此,乞委邻路监司尽公根治」。
坐是降秩二等。
宦官李某之子雍奏乞与析居,遂奏令雍认姓。
公谓「雍之悖德乱常,其罪固不容诛,而为近臣,闻其子妄有奏陈,不能顿首谢,乃敢肆为忿戾,上渎君父」。
亦降秩。
时权要亲故官于外者,秩将满,多经营再任,致使孤寒之士拟官至于三四,有未沾寸禄者。
公云:「公朝仕进之路,岂可使不均如此?
宜一切杜绝之」。
新法茶盐初行,凡获私贩,论赏甚重,而部使者又起请州县推勘,尽公者许保明推赏,朝廷从其请。
公言:「自古岂有决狱而立赏格者?
此法若行,则希进之徒歆慕荣宠,驯致深刻,甚非所以示天下忠厚之意」。
奏罢之。
扬、洪二州阙帅,朝廷起孟揆、应安道为之。
公疏言:「揆昨任吏部侍郎,与邓之纲有私隙,至诈传命,令讽张朴言之,坐此贬置。
安道昨知平江府,政以贿成,公纳货赂,尝为臣僚论列。
究观二人,固非忠实靖共廉良恺悌者,岂可骤当方面之重」?
皆罢领宫祠
宦官李环之子纯雅诈为御书,寅缘败露,诏开封府狱根治,公奏:「若天府研究纯雅等罪状明白,固当正典刑。
然环为之父,恬不觉察,奚可逃责」?
鄜延薛嗣昌辄执奏所辟司录士曹,特免。
河北京东漕司辄差赃罪失官之人,俾权亲民职事。
昌乐等县起免夫钱,违元降指挥,恣为侵渔。
湖北提点刑狱臧时中在任奸赃狼籍。
前知泗州汪希旦以失奉行常平事抵罪,后乃擢为常平使者都水监丞贾镇尝为孟昌龄小吏,后乃擢任主客员外郎
公悉论列之,如此类甚多。
上方信用公,故言无不从。
磨勘朝请郎,差殿试详定官,除兼侍读
公正色立朝,其所弹击皆将相权倖,或其亲密,虽宸眷厚,而怨仇多矣。
乃上疏乞出,降诏不允。
继因登对面请,上曰:「朕自用卿为耳目之官,得闻所未闻,岂可轻去?
朝廷非久当别有委任」。
会上复起童贯宣抚三路,偃蹇顾避,出不逊语,上再三敦谕,乃曰:「臣昔平燕之时,惟不能深取信于陛下,致使周乘间攻臣。
今若周仍任言路,臣终不能成功」。
上不得已,罢公御史中丞,以本官提举亳州明道宫
其制词云:「至使功罪不白,是非无所辨」。
谓公昔言不当也。
总戎一十馀年,前后台谏未尝敢一言及之,独公上疏廷论,故贯之怨公深入骨髓,日夜与其党百端为计,苟可以害公者不遗馀力。
适当再用,故要上以逐公焉。
遇赦,复右文殿修撰
闻之愈不平,必欲致公于死地,于是亲疏诬公昔奉使时,与赵良嗣结为死党。
及为中司,无一言及之。
上虽深知公,然重违意,复落公职,降授宣教郎黄州居住。
公闻命即日就道。
凡在黄州三年,日以诗酒自适,无漂泊流寓之叹。
渊圣宣皇帝登极,复朝请郎,覃恩转朝奉大夫
今上即位,首召还公,已而除吏部侍郎
谏官邓肃以新进,不知前朝事实,率尔论公以谓尝建伐燕之谋,乞诛殛以谢天下。
赖上睿明,灼见本末,又知公尝谏上皇饬边备,故肃之章,留不降。
公至南京赐对,上疏劝上以固结人心为本。
又言「自古轻举妄动,未有不贻悔者。
当艰难之际,尤宜慎之」。
上深以为然,因谕公曰:「卿宿德重望,当即辅朕,且宜频对」。
又宣取公雄州之疏,翌日遍示大臣曰:「周所言甚有理也」。
大驾南幸,公扈从至扬州
时选人赴行在磨勘者,部吏以文字不圆备,百端沮难。
公建明权宜措置,举状不到部者,依旧例用奏检照,牒其投下文字,并当日上簿;
若有诸般违碍在上簿日后者,并依放散举主法;
及今后监司郡守举官,并此上印纸。
自是孤寒改官不复留滞,而亦无敢伪冒者。
中外依五月一日赦,举文武材略出伦几数百员,而迁谪之人刑部亦节次检举,朝廷例皆不行。
公奏言:「感人心者必示大信,岂可使德音既下,而实惠未周乎?
宜诏大臣亟以敕令从事」。
刑部尚书侍读,迁吏部尚书,用覃恩转朝散大夫
是时上初践祚,锐意讲学,公首在经筵,献纳居多。
凡至安危治乱之机,必旁搜远绍,极其规谏。
时北寇稍息,而朝廷上下偷安朝夕,公请对,引孟子之言:「国家閒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
「今不乘时为无穷之计,将何以善其后?
愿陛下深诏二府大臣,条天下之事其大者有几,于今者宜何先,人才如何而可得,民力如何而可纾,国用如何而可足,将帅如何而可选,兵势如何而可彊,盗贼如何而可殄,奔竞如何而可息,深谋熟讲,果断而力行之。
毋以细务妨日力,毋尚因循度岁月,庶几日积月累,以成中兴之功」。
又疏:「今宿将之在者无几,而后来以武略称者未见其人,乞诏武臣知州军务分以上各举可以将兵者,召赴朝廷,量才授职。
若有小警,付以一队之众,观其临敌,果能立功,则与举者加褒赏;
如其败衄,责罚亦如之」。
疏奏,皆降付中书
会臣僚上言三省旧未合并为一,文书简径,事无留滞,诏侍从台谏集议,公谓:「方今夷狄尚炽,盗贼未靖,军防兵政所宜讨究者甚多,何暇倍费日力,讲求并省条例?
且门下中书未可并而为一,其利害固自明白。
至若尚书省六部,自更新制,其格目皆与往时不同,今若骤复其旧,则命官置吏,别案分窠,条画纤微,其类不一。
兼旧吏类多辞职,新吏懵不晓事,猝然改更,深恐纷扰,愈失其绪。
言者不过欲吏无冗员,省无滞事耳。
神宗皇帝分建三省之初,人吏员额皆有常数,文书行移,各有日限。
比年以来,吏多额外,而行移者多违日限,故中外以为病。
今若依官制元立吏额,及行遣日限,则无冗员滞事,而得并省之实效矣」。
公前后为铨曹长贰,究心吏治,多所建明。
时士大夫出身告敕或遭兵火失,而行在案籍又不全,凡参选注拟者,胥吏诘难,动涉岁月,公奏乞召官委保上簿,先次施行,续具勘当。
又奏:「前朝得罪党人,既依赦复官,所有合得恩数,宜行给还」。
公自南京赐对,上即有柄用之意0。
两府虚位,而公在病告,上亟欲用公,屡从大臣询公动止。
及敕知閤门事韩恕曰:「如周,下参假榜子,可先期奏闻」。
虚心倚伫如此,而公已不复趋朝矣。
公初谒告且满一月,念铨选剧部,不可旷职,上章乞罢,诏不允。
更二旬,再申前请,上谓大臣曰:「当今人才如周某者未见其比,虽病,固当留」。
乃降旨赐宽假将理,而公求去坚。
复上章,词极迫切。
上仍欲留公,枢臣郭三益为公开陈,乃除龙图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公既遂所请,即欲归吴中,已而疾亟,上章乞谢事。
朝请大夫致仕,遂薨于扬州官舍,实建炎二年八月十六日也,享年五十有三。
天子闻之震悼,对宰执大臣伤痛不已,特赠太中大夫,与所得恩泽。
公未薨三日前,饮食起居无异平日。
一旦悉召诸子告之曰:「吾素寡病,今病至此,殆不复起。
自念平生行己莅官,无甚可愧。
今官为常伯,终于牖下,尚何求哉!
吾殁,棺敛皆当从俭。
百日之内,即营窀穸。
汝等各勉名节,视吾平时所为,则吾无憾矣」!
诸子悲不自胜,勉公以宽抱,公笑曰:「吾岂畏死者」!
至疾革,神气不乱,闻家人哭泣,则正色目之曰:「慷慨之士,岂当如此」!
公为人刚毅端悫,粹雅疏通,而识量过人,喜怒不形于色,怡然有常,不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行事一出于诚。
其所施设宏大高远,外视虽如甚略,详观其中则细故小物莫不悉备。
当时制词称之曰:「德本天成,浑然不见圭角;
行惟言称,考之皆有宫庭」。
又曰:「险夷百为,信厚一节」。
公议不以为过也。
是以屡当国家委寄,任言责之重,使不测之域,谋画注措,沛然有馀。
仕宦守节概,未尝屈己以徇人,不为权利所夺。
宦官梁师成以待士倾一时,慕公名德,数愿结交,公确然不纳。
梁之志愈坚,而公愈不回。
梁虽甚衔之,然迫于公议,亦不敢加害也。
郑详以公与其表兄焦公衍同僚,数凭焦以致委曲,公亦谢绝之。
平生喜荐士,得人为多,其与人无怨恶,虽有仇怨,不务报复。
公为童贯、蔡攸所挤,谪居黄州
及攸败,妻子过黄,中途失船,适公有一大舟,其子欲求而不敢言,公闻即辍以与之。
自初仕至终,不营产业。
当公为御史时,被旨诣西京点检诸陵,家留京师,臧获不戒于火,生生之具,一爇而尽。
既归,视之略不介意。
素不与人交利,虽亲故馈遗亦却之。
至上有赐予,亦廉于所受。
其使金国也,上遣中使黄珦赐黄金二百两,公殿门外附珦奏辞之。
上知公,特从其请。
后累差馆伴,例有支赐银绢,公又以连并受赐为辞,降旨不许,乃止。
公平居,虽祈寒盛暑,对僮仆亦无怠容。
待物乐易,不为表襮,重然诺,敦笃契旧,虽贵显,每见故交,握手道旧如平昔。
其官州县时举将,后多尚在庶僚,公遇之必执门生之礼。
宾客进,与之抗声极谈,简直明辨,见者莫不爱服。
居处简俭,无所嗜好,独喜观书史,日夜不倦。
病甚,犹手不释卷。
于经术务究大旨,雅嫌近代僻儒凿空臆说。
至于诸子百家之书,莫不该洽而彊记,每语及一事,辄诵数百言。
常病《春秋左氏传》叙事隔涉年月,学者不得其统,于是创新铨次其事,各列于诸国。
俾易览焉。
公以文学名于世,馀暇留心翰墨,得欧阳率更笔法。
所著《春秋左传编类》三十卷、《史赞论》五卷、《武学讲义》一卷、《奏议》十卷、《经筵讲义》四卷、《斐然集》二十卷、《丹川集》七卷、《宁一堂杂稿》十卷、《齐安集》五卷。
其遗逸不录者尚数百篇,别为编集,而未及成。
公初娶杨氏,朝奉郎致仕训之女,早亡。
继室张氏,朝散大夫元衡之女,前公十年卒,俱赠淑人
六男:长曰,举进士,早卒。
通仕郎
、次,并承务郎
通仕郎
,未仕。
女一人,适迪功郎韩愿胄。
孙男二人:曰可大、弥大。
孙女一人。
先是,公二年前卜地于平江府吴县太平乡楞伽山,妣淑人坟之右,穿为寿藏,张淑人坟。
至是某等以建炎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壬寅奉公之丧而葬焉,承先志也。
昔公任中司,尝举余为代,是为知余者。
及在维扬省,又经筵,故知公为
今其孤不远千里状其行,请铭于余,余何可辞?
乃掇其大概而为之铭。
铭曰:
在昔有言,达德惟三。
于斯三者,公实无惭。
黠寇骄悍,萌芽未炽。
公策其终,宜饬边备。
先事而图,惟公之知。
淮南荐饥,帝闻其呻。
命公出使,往抚其民。
饥羸老稚,数十万人,赖以全活,惟公之仁。
阉寺之枭,为擅宠。
厉阶是生,实微且尰。
惟其凶焰,众悚而奉。
仇然廷击,惟公之勇。
雄州之言,国之蓍龟。
违而莫从,其悔何追。
上圣嗣服,惟公是思。
擢长天官,天子是毗。
方航而济,丧其楫维。
施而未光,为世所悲。
德必有后,天固可推。
琢石幽宫,莫有愧辞。
后欲考者,视此铭诗。
向侍郎行状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九一
向氏出于神明之裔,子姓之支别,世为开封人
至于国朝,文简公以儒学登相位,钦圣宪肃皇后以名家有德居椒房
及中原衰乱,天下污诞,袖然成俗,芗林公有高才远识,以忠勤厉行,端洁其身,特立一时之表。
故向氏世益光大者,不独以相家后族,盖以其德厚流长,而本支有才子也。
芗林公名子諲,字伯恭文简公之五世孙、钦圣皇后之再从侄。
曾祖传范,皇任汝州管内观察使,赠太尉谥惠庄
妣万年郡主赵氏。
祖绘,皇任太子右赞善大夫,赠正奉大夫
硕人曹氏。
考宗明,皇任武德大夫江东提点刑狱,赠开府仪同三司
妣永国太夫人李氏。
公盖生而秀异,五岁诵书,日记数百言,七岁通书数,十三能干蛊。
开府严重,公率群弟承训,专意诗书,宗族以为法。
钦圣闻而悦之。
元符庚辰,后复辟,有司以故事上属籍推恩当百数,后曰:「吾不敢自同先后」。
择长而孤贫、幼而有立者,官十八人。
公以幼而有立者补假承奉郎
明年,后登遐遗恩,选雄州防禦推官
开府居忧贫甚,亟使公从官,监滨州盐酒税。
会新法行,人皆幸赏奔凑,榷货客钞既至,人皆谈食,蚕无以缫。
州民素以煮盐为生,抵罪者不可胜纪。
公言于部使者,听近郭官置牢盆,募亭户煮,于是所积如丘山,民商咸便。
南建帅府,除镇南军节度推官
听事健决,守正不挠,府中畏服。
时行养济政者,务多数以幸赏,一家有冒三四名者,蚕食太仓,不给,则反诛剥于民。
公令计属邑所入,析处之,于是自状求归者过半。
属邑水旱,将计分减放,公曰:「若是,则贫下户不得尽除,畸○合钞输纳尤艰矣」。
乃请行视,从实除放,百姓称善。
秩满,用荐者改宣义郎、监仪銮司,以耻与阉寺共事,乞归铨部。
真州司录事。
守倅不咸,庶事不理,公独振纲纪,一州赖之。
知开封府咸平县
时行方田,又创水利,众争趋功病民,咸平独行之若无事。
会册皇太子,将肆赦,邑人用先倚荫无赖,养寇拒捕,杀伤巡检
辞具当上,尹盛章方以狱空冀赏,却不受,公直以闻,敕许自论决。
大怒,劾公修学买木踰期,直请御宝特勒停。
久之,复官监杭州洞霄宫
未几,除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司文字官。
淮南连年旱,漕运不通,扬州尤甚,徽庙忧之,遣中使按视,欲浚河与江淮平。
时方腊乱两浙童贯宣抚使谭稹制置使
欲运于海,辇于陆欲开一河自盱眙出宣化。
兴化有日,言者以为不便,朝廷下发运司相度以闻。
发运司陈伯亨求肯任此事者,属官皆辞,公请行。
自宣化陆行至盱眙,而运自龟山,水程至瓜州
按图籍,察地势,言于伯亨曰:「运河江、淮数丈,自江至淮数百里,非人力可平也。
唐李吉甫废闸置堰,治陂塘,泄有馀,防不足,漕运流通。
本朝发运使曾孝蕴严三日一启之制,复作归水澳,惜水如金。
比年行直达之法,走盐之利,且应奉权幸,启闭不暇,欲归水则力不给矣。
又顷毁朝宗闸,自洪泽邵伯数百里,不为之节,故山阳上下不通。
今欲救其弊,宜于真州太子港作一坝,以复怀子河故道;
瓜州河口作一坝,以复龙舟堰;
海陵河口作一坝,以复茱萸、待贤堰。
使诸塘水不为瓜州、真、泰三河所分,于北神相近作一坝,权闭满蒲闸,复朝宗闸,则上下无壅矣」。
伯亨从之,漕运无滞。
辈求识面不能得。
徽庙闻而器其才,迁官一等。
明年召见,顾问甚厚,除淮南转运判官
公言为政以得人为急,及乞复转般籴本,上皆然之,陛辞对崇政殿
军粮不足,诸州兵多,欲为变,上甚忧之。
公奏曰:「淮南岁租百三十万,上供额乃百五十万,别贡金帛又百五十万,而茶盐之利尽在榷货,此兵食不足之本也。
伏见手诏,应奉司所费皆从中出」。
语未终,上曰:「诚不欲费漕计」。
公对曰:「郡县惟知奉行,岂知陛下有社稷之深忧乎!
王从永者,诚无分毫之费,朱勔则不然,恐处分有异」。
上愕然曰:「朕岂欺人者耶」?
公曰:「勔父兄子弟挟此为奸,致一大石用八百馀舟,一纲费辄千斛、数千缗,甫官军支请之期则夺之,故多有怨言。
此大弊也」。
上曰:「可说与王黼,待委卿觉察」。
公谢曰:「微臣疏远,付以此事,死无日矣」。
上曰:「朕未尝姑息此辈,凡事直以闻」。
即降御笔:「王永失察,应奉纲悉御前给,外路不合支付。
向系收管有旨,而其专一觉察应奉骚扰违法者」。
公即诣所部,一切按治,大沮,无所施其计,岁省四十万缗。
守过恶尤甚,被罪未几,已复职,公极论其状。
招信豪民兄弟无赖,杀仇家二十口,诬以为盗,且冒赏,泗守与宪司保任欲官之,复乞穷治。
弟以书来请,公勿听。
杨守交结大阉梁师成,诏免输赋,夺泰州属邑隶焉,公劾论再三,竟得复故。
时宿、亳、通、海四郡大旱,方以应奉司钱移真、扬米,赈救民饥,而发运司上言:「江、淮米贱,乞均籴」。
仍折以香药钞,淮南分抛四十万斛。
公力论其欺君害民,取所在实直以阗。
淮甸二十郡百县吏职猥众,不可程督,公悉籍其乡里产业家口与保任者,罢额外名利为籍,额阙则补;
冒役教讼为奸者,重置于法。
吏皆胆落,于是文移不失期会。
同事请留州县财赋一分,以备移用,公善而从之,才有数万缗,则密遣其属指为差馀三十万,以献应奉司。
公曰:「今秋苗当理来岁之额,方用四十万有奇以补。
今岁不足,岂更有馀」。
乃具以实闻,王黼遂不敢受。
初,公到官,籍州县户口家业,置厅事,会抛燕山绢,公自差等,贫民得不及,灾伤之郡得免焉。
白时中婿海陵,妄作,侄婿蔡嶷有田不输税,公督责不少假。
既连忤权贵,数有挤之者。
时中相,首被罢。
东夷遂袭京师,诏公乘驿赴阙。
渊圣即位,除京畿转运判官
寇退,公即走延津阳武诸邑,又乞合邻路巩、郑、汜水、滑、浚,视凶丰,计水陆利害,遣官置籴,随宜支移。
先是,内帑出百万钱,未有所用,公亦请以籴。
沿籴于南京惠民河籴于陈、颍,广济河籴于曹、济,得谷荍数十万石。
公上言谓:「国初,南粮运于京畿下卸,初无限量、内外之间,而兵食足。
元丰中,岁用百三十万,以知纳稽滞,始以百五十万为额。
崇宁初,以六十万入中都,始以九十万为额。
至宣和末,乃得十万而已。
二十馀年中,两浙漕臣皆权幸姻旧,止以入中都六十万较殿最,为畿漕者不知究其本末,故六食常忧不足,而必请于朝廷,给于内府
自今乞两浙殿最京畿者覆实」。
是岁十一月终,已得七十万。
及金再入围京师,诸道兵还屯城外,得免科率馈运、重困民力者,以公之职事素修也。
右司员外郎,议详户房检讨官
宰执不协,公自度不能从容其间,引嫌不就,以直秘阁,升副使
时运法大坏,朝廷令公相度。
公言:「祖宗置发运一司,经制六路,财赋盈虚,调度无不关焉。
置籴于诸路,如年额纲运不到,即以所籴代发,候到,依旧截留。
灾伤州县还以元价,复于丰熟路分收籴补填。
漕米至真场,载盐以归,充经费,故漕计不乏而民力亦宽。
自盐课归榷货漕计已不足,继行直达,废仓廪以为无用,献籴本以为羡馀,押纲使臣及兵梢无往来私贩之利,遂侵盗官物,负欠者十九。
使臣兵梢不复以官舟为家,一有损漏不脩治,遂使破坏。
而负欠者常自排岸司追逮入司农寺,由司农寺大理推治,既无以偿,率数月则以无罪出。
近年,虽欲复行转般,而无旧转般之积,故摺运盐则废,而直达之弊不除。
今转般旧法未易卒复,欲救目前之急者,发运使副、判官三员,宜以一员在真州本司,主江、湖,一员在泗州行司,主淮、浙,一员在置司,主下卸理欠
泗州者,依例奏计。
三人周而复始移治,应折欠,排岸司径下发运司推治。
仍下吏部使臣数十员,以备管押事故纲,庶几惜身计,可保官物」。
仍请以梁师成竹木场充修船料,以窑务营充造船营,以王黼陆家店园宅充发运行司,废外排岸司充发运公事官廨。
渊圣大喜,可其奏。
一日,急召对。
上曰:「朕昔在东宫,闻卿淮南之政,今除卿开封府,以亲札付三省密院」。
公皇恐称谢,固辞。
遂改直龙图阁,兼淮南荆湖制置发运副使,治京城行司
公方具辞,而京师已戒严,议遣公使金军。
公曰:「李邺屈膝于干离勃,既失国体,今先定相见之礼,则可行」。
或谓公不能屈,恐败事,乃止。
殿帅范琼遣人清野,肆行焚掠,公命城外巡检捕得数十人,杀之以闻,得旨用便宜。
明日,欲诣都堂白事,而敌骑已至,城闭不得入矣。
继被旨促东南两道总管胡直儒、张叔夜进兵。
公自至黎阳驿,勉直儒
公先之雍丘,道遇河溃将,劝使立功赎过,扬言东道先锋已败敌于雍丘矣。
明日,直儒屯邑门外,敌骑大至,直儒战溃,为敌所获。
公将诣南道,而道不通,行及太康,遇颍昌五县弓手,公率之击敌于太康,众多不支,乃自鹿邑趋汴上,而发运司迓吏方至。
先是,都水使者聂崇决汴水,欲断贼路。
汴水既涸,纲运阻浅,半为贼掠。
公于虹县上下权筑数堰,收约水势,措画纲运。
敌骑已至亳社,公至宿州,选宋良嗣权钤辖,帅众捍战。
于是,敌不侵掠江、淮
凡兵溃在江、淮者,公悉收之,得数万。
遣诣南京朱胜非范讷军,令入援。
以外路平安得措置事,募壮士奏京师,复以京师大元帅府动息,行下江南八路,以安人心。
后朝廷以蜡丸许监司郡守勤王,公率幕兵,遣其属卖轻货十万,饷元帅军,仍请元帅军曹济,约诸道同进。
既而被诏,不得轻举勤王之师,害国大计,于是众军疑惑不前。
公独遣部将汝玉鹿邑太康,遇敌力战,为粘罕所获。
虏遣使分道取李纲、吴敏、蔡靖、宗泽、徐处仁蔡京、王、王安中等家属凡百馀。
公执其使按问,然后知京城失守,二圣播迁,张邦昌僭位,放伪赦之变也。
邦昌吕勤、齐知礼以洪汴催为名,勾当密切公事,又遣快行亲从官持敕书至庐州问其家。
公谍郡守冯询提举盐香范冲拘縻之。
邦昌又手书南京尹,尹,邦昌之连也。
或劝公执尹自为,公曰:「时方艰难,尤宜谨守法度」。
乃移书胜非曰:「公所乃巡、远忠义之地,不可污也」。
胜非不得已,系邦昌使于狱。
邦昌王时雍谋,分遣御史黎确、陈戬等,以书诣公及赵野、范讷、翁彦国、赵子崧等军,徵兵问劳,有褒用之词,仍斥名用国宝。
公缴于大元帅府,请大元帅移屯南都,而胜非言财赋不足,公即办三十万以报,破其奸谋。
于是张邦昌之使还者,具言在外人心形势,知逆图之不可遂矣。
乃召其党入议,请元祐太后听政。
公遣其属及子澹请于大元帅曰:「今天下无君,人心皇惑,大王宜处分军国事,勤王忿怒之兵,亲率诸将,北渡大河,击金人惰归之兵,救二圣之急。
若失机会,恐谋逆之徒,内连外结,未易诛锄也。
内侍班直溃在四远者,即招收,禁卫六尚局等人在京师者,早喻使来。
引盐钞,乞行府彫造,委发运司置局,许南贾诸处旧钞自四月后尽填者不行。
东南纲运,汪、真、扬等州约二百馀万,转般仓数与此相等,乞先计度军屯所在分拨,恐积聚过多,去秋不远,适以资寇」。
元帅多从之。
元帅南都,得运国宝,五月一日即位,欲除公版曹
公以伪是党盛,辞以不能赴国城之难,敢冒宠乎!
二亲在东南,愿得公补外。
授公直龙图阁发运副司
既而邦昌三公参预大政,公乞致仕,或久任宫观朝议乃谓公在宿州差宋良嗣权钤辖不当,落职与郡。
未几,行宿州捍禦之赏,良嗣与焉,亦迁公一官。
公曰:「前日以为非,则今日不当以为是」。
乃立辞。
宰潜善大怒。
御史遂言公有不法事,考验无一实,犹降三官,知袭庆府
丁开府忧。
明年,夺丧,知潭州,力辞不获。
时累政姑息,军士有杀人而不问者。
宣抚司调数百人戍襄阳,众方惮行,公到官七日而作乱,夜半纵火杀掠。
公亟命传呼列炬登城,饬持更者,一若无事贼所未至,人皆按堵。
乃下令诸营曰:「作乱者,戍兵耳。
悉力擒捕者,有厚赏」。
牙兵闻之,相率攻乱兵,斩首百馀级。
黎明皆遁,追袭,遂降之,诛其魁首,尽以所掠赏有功。
三日,复遣戍,无一敢喘者。
是冬,金兵大入,一道自邾城南武昌,由咸宁、蒲圻将袭豫章,州县皆望风投拜,有司拥隆祐太后去之。
敌遂入豫章,所过杀掠,不可胜计,抵长沙境上。
公分布将卒火甲,得万馀人,为计。
或曰:「众乌合而城大,敌锋不可当,盍避诸」?
公曰:「朝廷使我此藩也,委而去之,非义矣」。
于是敌骑傅城,檄公使降,公以檄报之。
大略言:「朝廷无负于金国,中外之限,如天地之有阴阳也,不可乱」。
敌知不可屈,大治攻具,悉众薄城。
公登门誓众,激以忠义,将士协力,昼夜捍禦,虽杀伤相当,而骁将皆死。
凡八日,而外城破,公率军民入子城,巷战两日。
敌纵火烧延府舍,公犹在谯楼督战。
敌兵已四合,兵民惧公之陷于敌也,拥公下楼死战,焚敌栅,夺门以出。
遂渡水,军于江西
长沙之人咸从公,以忠义自奋,无一降贼者。
敌以故不敢离城纵掠,留四日而遁。
公即入城,锄治彊蠹,抚安良善,上章以失守自劾。
朝中不乐公者,以抗贼为罪,坐落职放罢,而以转运使贾收权州事。
于是王以宁京西路节制入横长沙中,群盗孔彦舟以鼎澧镇抚使长沙,击逐以宁,居数月,大纵杀掠,上趋衡、永。
而群盗马友自江北入据长沙,赋税不复入王府。
上始思公,乃降诏奖谕,复还职任。
公乞持馀服,至于四五,不许,公方于所部视事。
会诏改湖南、北为东、西路,置湖东安抚司于鄂,除高卫为帅。
俄知其误,令公代之。
孔彦舟西阻岭峤,兵不得纵鼓钟而下,公喻马友共击之,彦舟大败,北走。
本路土寇季冬至起于宜章,侵扰三路之境。
吴锡提精兵数千,亦自北来,屯于益阳,乞粮于郡守魏舜臣舜臣拒之,即以兵趋郡,走舜臣
公闻而招之,欣然归附,激以忠义,愿尽死击灭冬至,平其巢穴。
公方欲之鄂,而群盗曹成拥众十馀万,太尉张浚招之不降,自江北纵掠,入湖而屯于攸县
马友阴有马氏之谋,乃广西之利,张声势欲南。
公曰:「若使群盗遂其谋,则三湘五岭皆寇,而江南之形势坏矣」。
乃屯于衡之安仁,有卒才数千。
韩京军回雁,吴锡桂阳
遣人喻以祸福,分给粮饷,羁縻之。
逡巡不敢进。
公以诸路形势利害请兵于朝,求援于邻路者相继也,皆不报。
相持百馀日,贼众忿公之扼己,鼓噪直抵屯下。
公知不可遏,乃肩舆入其军,开谕国家威灵,贼罗拜。
公与之约,毋焚掠。
等从命,拥公至道州
有听训厉,贼惮公之正,使己不得大纵,乃送公出营。
公上以讨贼不效自劾,固请追服。
有旨召赴行在,力伸前请,得补服。
终丧,起知贵州
南海贼号大棹,与福建多桨船商贩者劫掠海道,所在窃发,咸不奠居,兵将疲于奔命,讨捕不能得。
公一日召胥魁诘之曰:「吾闻大棹阴与汝曹通,故兵将动息,贼皆先知。
今亟实言,不然,置尔于死地矣」。
胥魁大恐,具言城中富家某人,大棹之囊橐也。
遂命捕至,盛陈刑具,诘责之,即首服。
令悉具徒众名姓、往来宿食之所,穷诘,尽得其实。
令州县籍其产业,五家为甲,羁縻其家族,已乃释之。
令指纵多,无不获。
其多桨船,命依市泊过蕃法召保给据,然后得行。
于是贼党消散,河道清静。
州为蕃所聚,人多入其货而隐其直,讦讼,则书不可识,语不可晓,官必凭译者,而译者受交,隐其情实,蕃商终不能自白。
公命求蕃书《千文》及他书数种,先识之矣。
乃命吏以蕃书告喻,群商争来愬,尽得其情,应负之者悉徵还,咸呼舞归其国,清明之政,播于海外。
未几,言者希时宰意论公,罢之,公遂乞致仕。
继丁永国忧,服阕,善类交章论荐,诏许致仕,归江州
江东转运使,公皆固辞,被旨赴都堂禀议。
明年,至阙下,奏曰:「太宗时许转运使乘驿入奏,以绝壅塞之患。
真宗亦令更互赴阙。
蔡京擅权,凡召用人材,止令赴都堂审察,在外职事官亦止都堂禀议,于是人材贤否,政事得失,上无由知。
臣多病早衰,实不堪事,愿得一望清光,乞身归田」。
有旨不隔班引对,问劳甚渥。
公上奏曰:「陛下方图中兴之业,而规模未定,故号令不一。
汉高祖之取天下,其谋先定于汉中
先主之谋巴、蜀,其计预陈于新野
今无一定之论,是以九年而无成。
且君子小人之进退,实安危之所系。
今庙廊之上,乃有附逆之人,而欲弭边衅,宁区下,不亦难乎!
愿陛下无忽」。
天语称奖,加秘阁修撰
公固求退,不许。
时东南漕臣当饟刘光世、张俊军,诛求无限量,公曰:「吝于出纳,有司职也」。
痛加裁损,遂少横敛。
芜湖废仓,寄卸诸路纲运,以省般运之劳。
又乞置造船场于建康府南康军,以绝掠夺舟船之扰。
两军军衣例以夏税绢充。
绢恶,至一疋添结钱千五百,谓之估剥钱。
公行下诸郡,令纳绢者当亲纳揽纳子钞及姓名于绢端,以绝滥恶,免估剥之费。
伪齐入寇,刘光世军于合肥
贼军渡淮,公方在上江。
光世欲走,乃声言乏粮。
车驾在姑苏,中外震动,诏书促公济光世军。
公昼夜并行,至太平州光世辎重已蔽江而下。
公至庐州,而光世已引兵出东门矣。
公直入城,且以仓库金谷、岸次纲运上闻,按抚居民,以大义责光世
光世乃改图,进袭刘麟,破走之。
非公,则光世几败大事。
然公为漕臣,而与主帅不协,乃力求去。
诏与浙漕张汇两易。
镇江府吕城夹岗势高,久不雨则漕甚艰。
公取唐韦损、刘晏考覈状,鸠工聚材,增补浚治,遂无浅阻之忧。
德胜桥置仓和籴,乃以平价,且免脚乘欠折。
每上江淮粮运至镇江,则候潮,闸占舟船,妨摺运,而兵侵耗。
乃乞置仓,以转般为名,卸纳诸路,朝廷从之。
公连年入觐,未尝不求归。
上嘉叹高志,亲书「芗林」二大字以赐公,除徽猷阁待制,升都转运使
公辞,上曰:「此旧物,可无辞也」。
三月,除户部侍郎
再辞,皆批答不允。
公奏曰:「安民固国,必资储蓄,江西宜于洪州置籴,于江州置转般仓,以给淮西
湖南潭州置籴,于鄂州置转般仓,以给襄汉。
湖北鼎州淮西庐州淮东真州,兴造舟船,则遣戍出兵,无往不利。
当今天下急务有三焉:一曰士风不竞,二曰兵籍不修,三曰户版不实。
显忠良,黜侥倖,才则举,循名责实,所以正浇薄也。
去老弱,升勇健,创簿正名,使诸州上帐于兵部,诸将上帐于枢府,著乡贯,书事势,季申岁考,所以除诈冒也。
凡诡名挟户,典买推收,进丁退老,分烟析生,田亩升降,货殖盈虚,必以时覈实,所以革欺蔽也。
此特大略耳,推而行之,则在乎人焉」。
公因入对,言敌情不可测,饬边臣,严为之备。
论奏甚详。
上顾问,辱三奏对移。
时中舍人潘良贵左史,忽出位言曰:「天时暑甚,向某不可以无益之言久动圣听」。
公退,即上章待罪,且乞致仕,曰:「身叨侍从,职在论思,入觐严宸,叠蒙清问。
但欲丹衷之罄,不知寸晷之移,遂致纠弹,是为过咎」。
上批:「向某无罪可待。」所乞致仕,降诏不允。良贵亦待罪,上曰:「榻前之语,良贵何由得闻?可谓面谩矣。」特放罪与宫祠。公求去不已,乃除徽猷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公复力辞,不允。上赐舟,亲题曰「汎宅」。公之官两月,复乞致仕。闻王伦使回,欲行非之礼,归意益坚,复伸前恳,仍具奏曰:「比王伦平江,闻河南故地可得,继知使人以诏谕为名,臣窃惟禦戎之道,自古人主不惮屈己与之和亲有之,未闻首足易位者也,韩世忠却之。又臣闻本朝使金国者多于城外经过,自有此例,已关国信计议所讫。」会诏许公致仕,仍特降诏奖谕,以宠异之。公归旧隐,创堂别圃,摘话语名曰「改疏」,追和陶渊明归去来词》,以见遂初知止之意。逍遥徜徉,高视宇内,遐观物表,自适其适者,凡十有三年。虽怀忿惫,不然不议,而亦不遭死徙之祸,可谓能见几而作者也。开府公葬清江之芙城,公于其侧待地曰金泽植松,营兆域,棺椁衣衾,无一不具。壬申三月十有六日,以疾卒于正寝,享年六十八。病中自占遗奏,其末曰:「勿为小康而忘大计。」讣闻,正奉大夫。诸孤奉公之丧,以七月庚申葬焉。娶宗子博士范瓛女,封硕人。子七人:洛,右奉议郎;澹,右奉议郎;浯,右宣教郎。馀早卒。女七人,长适右宣教郎刘长福,次适右从事郎吴敦谦,次适右迪功郎黄掞,馀在室。孙男四人,孙女六人。公天姿超迈,读书务观古人大节,不专章句。志大气刚,见义必为,置死生于度外。识虑深远,洞见物情,剸剧治烦,迎刃而解。兴利除害,不计目前。为政虽严,而宅心忠恕。性至孝,承颜养志,必探其微。友爱诸弟,恩泽遍诸侄,然后及孙。和睦宗族,置敦义庄,以赡贫者。敦故旧,亲名贤,与朋友交,尽言无隐。赒人之急,不计其私,自奉甚约。素重常某,死之日,经营其大事。陈公瓘、黄公庭坚以贬死,皆往会其葬,竭力资助焉。少见刘公安世问为学之要,安世曰:「诚而已,此司马公之教也。」公敬受以归。其后复见,极论天下事,器之,深加叹赏,曰:「异时必有立于世。」方腊作乱,朝廷下发运司捕之。公时为属,献言曰:「若急请于朝,以刘公安世南都,陈公瓘镇金陵,人望归之,可不劳兵而破矣。」识者曰:「此真良策也。」司长不能用。致仕之后,积俸钱三百万,谓子弟曰:「无功而受禄,可乎?」悉捐入郡庠,为养士藏书之费。则公之仕也,不念于利禄可知矣。建炎己酉之冬,与先君遇于熊湘之西,神姿爽迈,超出群众,议论英发,忠诚动人。涖官临政,声震一方,望之隐然。先君尝言于庙堂曰:「向气质忠鲠,心向国家,尊戴君父,徇公忘私,正今日扶持三纲、可备使令之人也。」惟宏于公,既当子弟之列,而终身不获贽见,状公平日,不已僭乎!方圣学衰微,异议繁殖,或能使君子大人心之精微不明白于天下后世,是以徵诸先君之言,敢书公行事,以俟作者,而不辞也。(《五峰集》卷三。)/省:原作「有」,据文意改。/都转运使:原作「转都运使」,径乙。
入奏劄子四月1194年4月 南宋 · 陈傅良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止斋先生文集》卷二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嘉靖《温州府志》卷八、乾隆《温州府志》卷二八下、《南宋文录录》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不胜蝼蚁之忠,辄有愚言,仰干天听。
如蒙省览,即臣虽就诛戮不悔。
臣闻:父子,天性也,孝慈之道,不待教而能者也。
自士庶人皆然,而况于人主乎?
然考之载籍,则有尊为人主,而隙开于父子之间,至于祸败,反不若士庶人之家者,何也?
贱者群居,其势易亲;
贵者异宫,其势易疏故也。
夫惟其势易疏,则离间之言易入;
离间一入,则父之情不欲自疏于其子,子之情不欲自明于其父。
由是愈难于言,而父子之隙开矣。
父子之隙开,而祸败至。
唐之西内,则李辅国之徒;
前日之龙德宫,则梁师成之徒是也。
论至于此,可为寒心!
恭惟陛下父子之间一同舜、禹,而比年以来,稍亏定省之节。
臣诚卑贱,不能知宫禁间事。
若以前鉴观之,或者亦当有离间两宫者乎?
陛下孝谨,本自无他,偶以纤介,动成疑阻。
寿皇恐伤陛下之意,不欲自察察言之;
陛下恐伤寿皇之意,又不敢自察察言之。
而左右之臣,各惮天威,又亦以传言为讳。
由是礼文寖疏,情好日隔。
积成因循,实骇闻听。
此臣所以不避万死而辄言之也。
言之也者,将以通之也。
有如天意信谓如此,即下臣此章,明诏大臣,使两宫左右晓然知此,务通二圣之情,则舜、禹之德,千载同符矣。
臣无任拳拳激切祈垦之至!
东坡集偶题 其三 清 · 田雯
七言绝句 押真韵 出处:古欢堂集卷十三
小坡著作来儋耳孙觌才名亦绝伦。
宦者更奇梁守道,属毛离里说先臣。
龙图阁学士宣奉大夫中山府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兼知定州军府提举本府学事兼管内劝农使开封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特进资政殿学士韩公行状政和八年十月 北宋 · 赵鼎臣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八四、《竹隐集》卷一七
公讳粹彦,字师美姓韩氏,故丞相忠献王之第五子。
王辅相三朝,功在社稷,书勋太常,配食清庙。
其世系爵里,具于国史、家牒与王圹中之铭。
公以治平二年生于京师兴道坊之赐第。
国夫人方娠,夕得异梦,寤以谂王,王曰:「尔当有子而贵」。
既诞,王视其眉宇,曰:「梦有符矣」。
四年,王上迁丞相印绂,优诏加恩,以为大理评事
王薨,神宗皇帝顾其家异甚,著令子若孙常推择一人,官于相以护丘墓。
元丰六年,公以选监相州酒税。
哲宗皇帝嗣位,赐五品服,就监相州草场
于是公方任戴冠,家世勋劳,人不责望以吏事;
而公居官敏给,不懈以勤。
洁酒醪,槩㪷庾,检柅奸欺,若老于州县者。
众始翕然誉叹,而识者知其必远到矣。
元祐五年,除国子监主簿,上言:「太学,贤士之关。
今教养之法虽存,而奖劝之恩太薄,愿复熙丰三年法。
又岁补学生,宜设次于他所,糊名誊录,以示至公」。
其后卒施行。
绍圣元年,改光禄寺主簿
公案官判格目,簿掌钩考而已,今辄预寺事,非先帝意也,请如元丰。
诏书从之。
卫尉寺丞
中都岁出甲以给戍兵,匠仍旧制为广修,循缘积久,率体重不便。
公请改为,以适时用。
奏可。
哲宗既亲政事,延见群臣,雅闻公名,召对便殿。
公仪观秀伟,音吐华畅不觉改容礼之,擢提举京东路常平等事。
入辞,劳问弥渥。
翼日语执政曰:「朕尝见韩琦画像,粹彦甚似其父,可以郎官留之」。
遂除尚书司勋员外郎
会择廷臣迎劳北使,滋欲试公。
视事未踰月,即以为正旦接送倅使。
建言:「聘使所过州,守将或缺,则邻郡官摄行其礼,而不预郡政。
吏人易之,或因以阙供。
请凡摄者,皆领郡如真」。
悉著为令。
充北朝正旦使,入辞,谕曰:「此行朕所选,俟还,当以右史处卿」。
于是王师方西征,北人不自安,巧为词端,以钩索我情,或设张苛礼,疑误使人。
前奉使者,数不称旨,至抵罪。
所以戒敕公者甚备。
既出境,交口问公以西事,公徐应曰:「小国有罪,中国致讨,无预两朝欢好事也。
且仆以岁事来,吾子幸见馆,无乃惟是相与饮食、宴乐而已,遑及其他」。
北朝以情得,绝口不复问。
逮赴曲燕,其馆伴耶律告曰:「生辰使者,吾君以病不置酒。
今以公名家,且使有礼,故自力疾射于馆中」。
其酋老矣,自载以车,与其孙来观。
因辍所乘马二,以侑射礼,且俾画者窃图公貌以归。
初聘使入贺,至客省帷,北人必持香药酒来饮客。
故事:跪而饮,饮而不拜。
中间盖有误为之屈者矣。
至是因藉其口,欲彊公以必拜,公持故事不可。
俄有以北主之命迫公者,公毅然曰:「使人所守,惟义与理而已。
隳旧典以渎欢盟,虽帐前之命,所不敢从也」。
争既久,无如之何。
因趣班入,以末杀其礼。
已而其臣李俨者来就馆燕公,且问故。
公以诚谕,因告之曰:「帐中之饮,旧矣,而近者则废之。
一杯何足为轻重,所惜两朝大体也」。
蹴然惭,且曰:「归当以曲折白吾君」。
明日,复遣耶律来饷酒,卒跪饮如故事。
私公曰:「吾君欲废此礼,念若不足于公所者,故复致之,他日恐不可得也」。
前后使者数辈,争香药酒皆不能得,至是始正其礼而还。
今上皇帝即位,伯兄仪公相,以嫌改少府少监
崇宁元年,迁吏部员外郎,升郎中
二年,以久次乞补外,得知陈州
至则款庠序,礼诸生,奏乞国子监完书以颁学者。
筑堤于郛,民不病水,其惠利皆至今。
仪公迁,公亦罢州事,管勾西京崇福宫
五年,有旨许自便,得管勾西京留司御史台
大观元年春,车驾幸兴德禅院,上念治平兴王之迹,追怀元勋,制诏有司:「韩琦子若孙尝以累在吏议者,其除之」。
因复以公为陈州
有司居养鳏寡孤独之民,不幸而病,法当徙安济坊,而坊所廪给,视居养为削。
愚民有病,辄自匿不肯言矣,故药石多弗逮。
公请均所廪,遂革其弊。
管勾南京鸿庆宫,赐三品服,丁崇国忧。
政和元年,既除丧,拜光禄少卿
上享原庙,公摄太常卿,赞相祀事。
礼成,上语执政曰:「粹彦容止殊可观」。
俄命接伴天宁北使,入对,上曰「卿久外,盍自陈」?
公对曰:「先臣有训,子弟无尺寸劳,咸已衣食县官,异时虽毫发毋得干朝廷。
臣奉以周旋,弗敢失坠」。
上喜曰:「光禄,朕所除,然职事简少,俟归当有以处卿」。
使还复对,面命公为秘书监
公惶恐,奏言:「策府,世高选,臣昧死不敢当」。
翌日,赐进士出身,遂拜秘书监
阅月,除尚书工部侍郎,兼详定一司敕令
二年,拜徽猷阁待制,知兴仁府
中山谋帅,上雅倚重公,且累试不疑,遽擢公定州路安抚使,为步军都总管,兼知定武军府事。
王、仪公父子曾帅定,皆有功德在民,洎闻公往,兵相贺于屯,农相庆于田,黄童白叟呼舞踊跃,以须公来。
公亦凛然感世家之绩,痛自力以答民望
并边弓箭社,敌素惮之,定武号尤盛,探弦赢三万。
公既以恩信拊循其人,请介农隙稍部分以军法,遂为精兵。
库甲,自熙宁间薛向尝比次之,浸繁不复理。
公命将士枚数其物,完坏补缺,无虑四十万。
又请仓羡钱,缮治库庾,而戎器橹具之储,靡不鼎新
尝有旨访备边策,公条上数千言,大略以广储畜、利器械、宽民力、作士气先,为不可胜以待敌。
识者韪其说。
三年,复拜工部侍郎,兼详定一司敕令及九域图志。
五年,改吏部管勾右选
天官掌铨叙百官之资品,分曹以四,而侍郎右选为最剧。
异时三班院也,以武仕者,类不通文法,甘心胥吏,又多窭子寒人,吏得以诋欺。
文籍放分,比例驳殊,重轻低昂,一出其手。
甚则刊灭旧制,宛转迁就,待次久者,至累世不得出。
他日居是任者,颇欲有所改张,顾根株连牵,簿最缺穿,内沮默不敢发。
上夙知其弊,命公革之。
公以为吏所本在法,法所恃在籍,不澄其原,法不可用也。
因请凡在选者,毋限内外,人书阀阅一通,有司覈而上之天官天官受而书焉,以作新籍。
前资故秩,罪废逸亡,殿最毫釐,炳然在目。
总为员以万计,而吏之赢缩,始得以稽比矣。
翻庋阁掊,坌尘墙隅壁角之隐,获故牍三万二千六百,中得前后制书二千七百七十六,缉联蠹毁,定去复重,编为甲令者别七千五百二十六,罢令之不当者四百五十,决其眊滞不理者九百有六。
吏以符檄私自匿,来自觉举者二百九十八。
他小簿最,尚不在是。
凡损益废置,合五万四千一百有奇。
奏请增置郎一员,以折其务。
因取当注之阙,附以格令,大书而揭之门。
吏欢语曰:「吾所当得尽在此,昔不我告何也」?
上嘉其劳,进公秩一等,官吏班赏有差。
七年淑人陈氏亡,乞补外,上弗许,曰:「卿方宣力,安可去朝廷」?
公请不已,上躬御翰墨批却之,命通侍大夫保康军节度观察留后直睿思殿童师敏还以章付公。
中山偏裨有所擅兴,上以将不任职,黜其人,拜公龙图阁学士,复帅定武
入谢,上曰:「卿父子世捍边,得远人心。
顾疆吏无状,不能体朕意,姑为朕往,行召卿矣」。
因辄就道,所请幕府吏,戒以亟行毋留。
既次都门外,命协忠大夫、保平军承宣使直睿思殿邓忠仁持赐金鱼佩,盖特恩,非故事也。
至军,檄诸将曰:「寇来则禦,去勿追,他吾自任之。
敢违约束者斩」。
令下肃然,遂无事可为。
敌亦服其威信,不敢有桀。
大水,饥民流入公界,被旨赈济。
公择谨厚吏,分部廪食。
敕取荒政所当施行者,科别为籍,按以从事,而命僚属钩考其中失,纲维周密,纤悉备具,所全活甚众。
一日,祁州民数千人相率诣公,请就食。
公厚慰抚,阴召所属吏徐徐谕遣,皆感泣辞去。
因上言所部当均籴,今岁方厄,愿普蠲以输民。
奏未报,有司以诏旨趣州县甚急,人为公惧。
公太息曰:「上仁如天,吾不敢爱死」。
即复条具以闻,俄果报可。
民以手加额,感天子厚恩,且德公请之力也。
诏以军中机事多漏禁谍,告毋得泄。
有司奉行过当,斥堠不相通。
公言北人动息,疆吏所宜参知,请除不当漏者,他许关逮如故事。
从之。
议者欲引滹沱水注塘泺,且规保塞博野二境间筑长堤以限水。
公按图经,水所占田当八十三村,计户二万一千,而河所灌输,博野直其中央,堤不可立。
移檄邻帅,列其事偕上议,卒中格。
公初受命,属疾方稍间,会被旨趣行,触热疾,驰不少休,家人固请徐之,不可。
开封,未几复病,尚自力决事。
一日,子亟趋过庭,公独间语,有寄门户意。
人怪其语不伦。
俄浸棘上书,请奉祠事。
上以公再将,有安靖劳,书其章尾却之。
诏甫下,而有司以公不起闻矣,命以批诏付其家,时八年正月二十九日也。
年五十有四,积官至宣奉大夫龙图阁学士,爵开封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
诏赠特进资政殿学士,官其子若孙五人。
转运使沈积中助其襄事之须。
隐终之典,于数为缛。
自始病,将士日相与祷于神;
其薨也,吏民奠于堂下,日数百,哭皆失声而去。
娶陈氏,资政殿学士荐之女,先二年卒,追封淑人
子男十四人:哲,将仕郎霸州司理参军
栝,将仕郎恩州武城县主簿
柘,从事郎,监中岳庙
极,朝奉郎大晟府乐令
格,将仕郎,监北岳庙
检,承务郎管勾延祥观;
楫,承务郎中山府路安抚都总管司管勾书写机宜文字
次程、和、穰、祐,他未名。
女七人:伯嫁承议郎徽猷阁待制提举醴泉观蔡庄
仲嫁朝奉郎军器监丞蔡坚;
次继之室;
季嫁通直郎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修史参详官蔡条,幼未嫁。
哲、栝、格、程与未名之子,及伯仲二女,皆前卒。
孙男女十人。
公庄重肃恭,弱不好弄,性纯孝。
未冠,遭王之丧,哀若成人。
事崇国夫人,致其色养,夫人病,昼夜供药饮,不去旁近;
逮其殁,几至于毁。
先是,公以列大夫秩当任子,上书愿易其恩以封母,诏拜崔氏普安郡太君,后迁淑人
公晚自念,当以年劳得光禄大夫,既缘著令,获以郡夫人号,虽死且不恨。
不幸未及降制书,而公薨。
已而语浸闻,天子怜之,特诏赠崇国夫人,过其初志。
尝因进对,上以嘉定策事访公,公对曰:「先臣奉诏本末,神宗皇帝铭而刻之石矣」。
上曰:「顾岂无《家传》邪?
朕欲究其详」。
公对曰:「先臣平日戒子孙无贪天之功以市恩,言未去耳,臣不敢」。
上曰:「朕自欲之,卿勿辞」。
他日,命兴德军节度观察留后直睿思殿梁师成取以入,上既益得其所以然,恩进丞相爵为王,且谕公曰:「本朝异姓大臣无封王者,独韩王普与卿父二人得之。
《家传》所载撤御殿之帘,此尤大臣所难者,而国史乃弗论著,朕已诏史官续书于策矣」。
是日,公与工部尚书马防同以职事对,上顾谓曰:「真所谓定策元勋也」。
公顿首谢。
魏公两帅定讫五年,凡所施设,后莫能易。
公与仪公皆再剖符,遵王之为,民甚宜之。
王既庙食于府,公与仪公咸侑飨其旁,遂为世祀。
北敌尝小入瓯脱为边患,会闻公至,相语曰:「小魏公来,吾安敢犯之」。
即去。
治边久,益习知军利病,驭将士有体,小大惕息,不严而威。
平居接士大夫恂恂尽礼,惟恐少失其意。
宾客,喜推毂士,有王遗风。
士游其门者,周旋慰藉之,趣于有成,不必己出。
性宽厚,不苛察部吏。
不自好者,以声色训切之,甚则约束以法,期于勿犯而已,终不傅致以罪。
族属无疏昵,待遇委曲,咸有恩意可纪。
犹子容与其妇赵病踵死,已而其孤复将殁,以后事托公。
公取犹子向之子曼胄为容后,而阂于法,因请诸朝。
繇没暨存,咸沾公恩。
平居无他嗜好,独好书,喜文章。
自为小官,即慨然论事,至白首不少倦。
所论奏率施行,人蒙其利。
有文集三十卷、奏议四十卷,藏于家。
公席王庆之馀,故家遗法,目濡耳染,才优器良,适相直遇,故颖脱杰出,绝人远甚。
哲宗皇帝一见,待以国士,而未及甚用。
至今上皇察其忠谨酝藉,遂擢行间,列侍从,入备论思,出将方面。
每除一官,率常先被旨而后受命,公益感激自誓,思有以报万一者。
尝从容谓子弟曰:「先王平日虽一告丐之字,未尝以畀人。
吾遭明主,受教父兄,不负斯言足矣,汝曹识之」。
其立意盖如此。
将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公于某所,谨条次公之治行劳烈著于见闻者,具如左方。
政和八年十月初一日朝请大夫、行尚书度支员外郎赵某状。
乞依例改正为僧诣刑部陈词状靖康元年 北宋 · 释惠洪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五
放停僧慧洪见年五十六岁,本贯筠州人,元系右街香积院僧籍。
先因崇宁初谏官陈瓘论列蔡京事忤旨,编管连州
慧洪为见陈瓘当官尽节,投窜岭海,一身万里,恐致疏虞,调护前去,往来海上,前后四年,因与陈瓘厚善。
又缘得度为僧,元系故宰相张商英奏名。
政和元年商英奏取陈瓘所撰《尊尧录》,是时内官梁师成蔡交结,见宰相荐引蔡京仇人陈瓘,百计挤陷。
旬月之间,果遭斥逐。
猜疑是慧洪与陈瓘为地,发怒,讽谕开封尹李孝寿勾慧洪下狱,非理考鞠,特配吉阳军
后来因患不堪执役,蒙恩放令逐便,经今一十四年。
近闻朝廷追赠张商英、陈官爵,旌其忠节,流窜蔡京梁师成岭外,正其罪恶。
显见慧洪前顷所坐情节委实冤枉。
慧洪切见绍圣间杭州僧道潜缘与苏轼内翰相善,仇家吕升卿任浙西使者,收捉道潜,付苏州狱,枉法编管兖州
后来经朝廷雪理,改正为僧。
近见右街僧永道宣和初因改德士,上书争救,开封尹盛章收捉,决配道州,去年内亦蒙改正讫。
切念慧洪别无犯由,只缘开封官吏观望内臣权势,遂将慧洪枉法行遣,与道潜、永冤枉情理前后比类相同。
今来具状告投判部尚书,欲乞依道潜、永例,别赐改正为僧。
未敢专擅,伏听台旨。
按:《云卧纪谈》卷上,续藏经第二编乙第二一套第一册。
周尚书武仲诗轴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五、《攻愧集》卷七二
余少读龟山先生集,见周宪之墓志,知公孤立于宣和中,独祐陵知之甚深。
公以御史触忤权贵,屡蹈祸机。
王黼,拒梁师成,极论童贯、蔡攸之罪,至往来使不测之敌,伏节不屈。
建炎元、二间为刑部吏部尚书高宗欲柄用之而不及,刚毅之气可畏而仰。
兹读公诗,词翰俱高,尤使人起敬。
公讳见诗注,宪之其字也,建之浦城人
尝为所诬,谪黄州三年,日以诗酒自适,无漂泊流寓之叹。
卷中多黄州诗,意其正在谪居中,盖宣和末年也。
又称公以文学名于世,馀暇留心翰墨,得欧阳率更笔法,至是尤可信矣。
谢知平江府到任表1135年7月14日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二、《庄简集》卷一三 创作地点:江苏省苏州市
臣某言:准尚书省劄子,奉圣旨除臣显谟阁直学士、知平江府,臣已具辞免职名外,先于七月十四日到任交割职事讫者。
分符霅水,曾无善最之可书;
易地吴门,复玷蕃宣之重寄。
瞻宸居而甚迩,纡郡绂以知荣中谢。)
伏念臣守道不通,师心自信,误蒙简记,浸冒使令。
谓忠义可以立身,而专于事上;
谓廉勤可以为吏,而果于奉公。
丛众毁之所归,坚一心而独往。
久困江湖之流落,频更牧守之往来。
粤自小邦,遽移名郡。
虽禽鱼之本性,乐此自安;
顾犬马之微诚,终于恋主。
使筋骸而可强,岂繁剧之敢辞。
况此全吴,今为会府
顷尝游宦,备悉土风。
荐罹兵火之馀,无复豪强之习。
朱轓入境,觉豺虎之俱空;
竹马相迎,怅儿童之非昔。
夫何羁蹇,有此遭逢。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如日烛幽,体乾行健,御群材而并用,无一物之或遗。
怜臣志在当官,乐于循理;
察臣老不生事,或可庇民
遂使贱微,数叨奖用。
臣敢不勉图报效,益励操修。
职在近严,敢怠忠嘉之告;
身为屏蔽,力求控禦之方。
臣无任。
梁师成劄子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庄简集》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三
臣伏睹敌骑内侵,需索犒军金银。
陛下以宗社生灵为重,屈意求和,上自乘舆服御、宗庙器皿,下至民间首饰之物,拘收殆尽,大臣戚里之家,不免直取,独未闻宦官能体陛下忧劳之意者。
近年以来,宦官用事,或殖货利,或治宫室,或开拓边境,或进退臣僚,皆能窃弄威权以厚自封殖,此陛下耳目所及,不复缕陈。
其专权擅势、桀黠尤甚者,莫如梁师成
师成用事日久,能作威福,计其家赀,无与为比,当此危急之时,独不在直取之数,臣窃惑之。
蔡京章疏不系阶分析状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庄简集》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臣准尚书劄子:「二月二十二日奉圣旨,言蔡京章疏,柳约、李某不曾系阶,令分析闻奏」者,臣闻命震惊,罔知所措。
臣昨于今年正月二十四日供职,至二月初三日入局,忽报台谏官上殿。
臣方惊疑,询问同列,据司谏李会、正言师骥云,初二日晚有急速公事乞对。
缘臣是日早出,不暇相率,既未得班次,至初三日只将侍御史孙觌论列蔡京文字列衔同上,即不曾聚议,及报臣知委。
臣是时供职未及旬日,正当朝廷多事之际,敌骑未退,臣尝按梁师成罪恶,首以蔡京、王黼缔交关通,表里蒙蔽为说,然臣后来不曾再有弹奏。
臣实失职,虽天度包荒,未即罢斥,在臣愚分,诚不自安。
臣见居家待罪,伏望圣慈解臣言职,以厌公议。
陈伯厚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一四、《庄简集》卷一五
某启:自辛酉度岭,今十四年矣。
前此郡县皆遇善友,不复有流落之叹。
近缘吕帅到任,小人歆艳,意望超擢,皆有陵藉之意。
平生守道,遇所当为,虽鼎镬刀锯在前不避。
赖上天眷祐,背我者殃,害我者亡,而祐我者昌,以此处之澹然。
至于老兵,不过抽去数卒,无所损益,但小人观望,鬼怪百出,未易笔舌陈也。
政使赵瀳之言得彻庙堂并诸司,自可一笑。
前此固知足下必来,愚意老率之言,先入于诸司,以公与仆厚,不能无过虑,盖为吾友虑耳。
今田宪既深知公,似可无疑矣。
曾纡等劄子 宋 · 李光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庄简集》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二
臣惟国家之兴,圣圣相授,专务爱育元元,以固邦本。
而四海之广,所与共治以惠养斯民者,尤在于守令监司之职,委以刺举,实外台耳目之寄,专以按察州县者也,其任顾不重哉!
伏自陛下即位以来,号召天下豪杰之士聚之朝廷,而贪污不法之吏多在外服,或倚势作威,或倚法虐下,诛求掊敛,靡有艺极,使远方之民无所申诉,朝廷何赖焉!
臣伏见江西转运曾纡福建转运赵岸、唐绩、提举市舶张佑提举广东香盐黄昌衡府界提举平陆棠,皆缘交结权倖,以躐取名位,邪佞凶狡,素无廉声,皆不足以当一道之寄。
岸、绩远任福建漕臣,朝廷近差陈磷等为代,遂通贿赂于梁师成,以造为名,不肯离任。
泉州大商,今市舶廨治乃在泉州,背公营私,何往不可?
近闻营造第宅,尽令属邑科买材木,赃污不法,一方之民,咸受其弊。
昌衡、棠皆奴事朱勔
昌衡顷知秀州华亭县,抑勒人户,依等第科买白鹤,每只至有百馀千者,自秀至苏,花石珍禽,络绎不绝,遂就除本州通判,益肆掊取,东南之民,莫不愤怨。
棠知平江府长洲县,专一勾当朱勔家事,民间讼牒,悉委佐官。
平江地太湖田产尽在长洲县,多被水患,民间不肯承佃,棠既为抑勒上户佃种,稍不承认,即枷项送狱,既承之后,永无脱期,至破家荡产,卖妻鬻子,犹监锢不已。
良民妻女稍有姿色者,必多方钩致;
百姓田园号为膏腴者,必竭力攘取。
以搜寻奇玩而发人笼箧者有之,以访求古物而掘人冢墓者有之。
故相布之子,因谄事宦官,进职赐带。
顷任楚州镇江府通判,皆以本州娼女自随,替罢,挈之而去。
帷薄荒秽,父子聚麀,尤为清议之所不容。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尽行窜斥,以正刑书
仍乞精择廉干修洁、素有风力之人,以充监司之选。
庶几朝廷惠泽得以下究,细民疾苦得以上闻,仰副陛下勤恤民隐之意,天下幸甚。
取进止。
记与刘无言论书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六○、《东观馀论》卷上
刘宪御史焘无言来,予与论书,刘因言:「政和初人于陕西发地,得木竹简一瓮,皆汉世讨羌戎驰檄文书,若今吏案行遣,皆章草书。
然断续不缀属,惟邓骘永初二年六月一篇成文尔。
今宗室仲忽及梁师成家尚多,得之石本,乃就简上摹得者」。
予因言:「见汉魏间人章表,亦多用章草书,今犹有存者,如司马孚、孙皓表奏,世或传之。
疑所谓章草,上章用之,不因汉章帝好之,因谓之章草也。
盖此虽草书,而有波磔,若正书之有分隶,既不颠放易晓,又可赴急,宜汉人以作檄书也」。
刘言:「《续帖》中李怀琳书《绝交书》多有古字,若等字,疑有所受,非怀琳自能作也」。
:「张彦远言:『昔嵇叔夜自书《绝交书》数纸,人以右军数帖来易,惜不与之』。
叔夜书唐世尚有之。
怀琳尝见之,故放焉,决非自能作也。
怀琳尝伪作卫夫人及七贤帖,不逮此远矣。
窦暨云:『乃有怀琳,厥迹疏壮,假他人之姓字,作自己之形状』。
则知《绝交书》诚有所放也。
其卷尾云『右军』,盖误」。
云:「今世有萧子云章草书《出师颂》,甚古雅,与子云他书全不类,疑亦放汉人书也。
东汉人喜作分隶与章草,它书传世者鲜矣」。
:「《淳化法帖》中有南唐人一手伪帖颇多,如伪作山涛、崔子玉、谢发、卞壸,皆是一手写古人帖语耳。
第三卷最多,今秘阁有数匣尚存,皆澄心堂纸书,分明题曰『仿书』,不作传摹与真迹。
而当时侍书王著编汇,殊不晓,特取名以入录,故与真迹混淆;
却多有好帖不入,殊可惜也。
予《法帖正误》中论之甚详」。
刘言:「邓简书『永初二年六月丁未朔二十日丙寅』,而东汉是年七月复有丙寅,恐史误也。
简书当时文字,又有月朔不应差云」。
又云:「欧阳询举世呼为率更,传亦书其终于率更,而有八分书一碑,乃银青光禄大夫给事中,史未尝书也」。
予云:「此例甚多。
如唐史《王方庆传》云,自褒至方庆五世封石泉,而今《宝章集》中方庆官云琅邪县开国子,则是方庆尝封琅邪,后徙石泉也,亦史误云。
至于世之称谓则不常,如杨凝式太子太傅,而今人但呼为杨少师之类」。
刘云:「杨书『赛过珊瑚树』一帖,乃在洛中一僧房中于书㨭上写之,即俗所谓书襻者」。
:「洛阳文潞公家有杨书诗帖十一纸,字与《珊瑚帖》相类,今洛亦有石本,而不能尽载也。
杨多书僧壁,而传于楮素者甚少,今壁书亦自少。
洛阳惟有广爱寺西禅院两壁、胜果院一壁、天宫寺一壁而已。
因甲子岁大水,损失者多矣」。
刘言:「瀛州有《邢峦碑》,甚完。
金陵唐高正臣书本,埋没圃中,其父宜翁令人发出立之,今易致。
其字画殊有虞、褚法也」。
:「《续帖》中『春朝微雨』一帖乃陆柬之书」。
:「法帖中有柬之一帖,乃晋人语,恐柬之临学者」。
予又:「裴行俭以书知名,而世人罕传之。
尝见一帖,写兵法,字甚怪放,恐非真也」。
刘云:「尝见行俭所书《千字》亦工」。
:「《宝章集》题者小字乃钟绍京书」。
:「绍京碑今有存者,盖师薛稷也」。
予又:「焦山《鹤铭》俗传王逸少书,非也。
一小书中载陶隐居书,此或近之。
然此山有唐王瓒一诗刻,字画全类此铭,不知即书,抑学铭中字而书此诗也」。
刘曰:「尝亲至彼观,疑即书也。
下有『皇山樵人逸少书』,非王逸少也,盖唐有此人亦号逸少耳」。
:「作钟鼎须用竹笔书乃佳」。
:「不然。
今钟鼎字若《季㜏鼎》、《伯戋盦》,字皆两头纤纤,若使竹笔,何能如此」?
刘又:「顷谒苏子容,未出间,见传唐人一书,中云文皇令群臣上奏,任用真草,惟名不得草。
后人遂以草名为花押韦陟五朵云是也。
此书偶忘其名。
朝士施结者,喜收古今人押字,不远千里求之,所藏甚多,类而成书矣。
尝欲为作序,偶忘此事所出,遂不用」。
:「魏晋以来法书,至梁御府藏之,皆是朱异、唐怀充、沈炽文、姚怀珍等题名于首尾纸缝间,故或谓之押缝,或谓之押尾,祇是谓书名耳
后人花押乃以草书记其自书,故谓之押字,或草字,盖沿习此耳。
唐人及国初前辈与人书牍,或只用押字,与名用之无,上表章亦或尔。
近世遂施押字于移檄,或不书己名字,而别作形模,非也」。
奏论吕源两浙转运使姜仲谦转运副使不当状1128年2月7日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七八、《浮溪集》卷一、《南宋文范》卷一二 创作地点:江苏省扬州市
臣窃惟国家自军兴以来,纪纲日失其序。
陛下赫然中兴,凡民物之利害、官吏之黜陟、法令之当否,所恃者郡守监司
郡守休戚止于一州,监司实通一路,苟非其人,产祸召乱,有不可胜言者。
两浙密迩行在,盖一时根本之地,新经兵火,郡县疮痍,大半未复。
议者谓朝廷必留意监司,慎择人材,非他路比。
及除目之出,乃用吕源、姜仲谦
是二人者,其操行污浊略同。
一旦并制选除,且同为一路,以此士论沸腾,相视窃笑,茫然莫知其端。
臣谨按吕源升卿之子,家富于财,专以包苴交结权倖为进身之资。
初自常调,结林灵素、孟昌龄而得监司
未几罢黜,复结王黼而得旧物。
败,人为危之。
方是时,李邦彦当国,知赵子崧者,邦彦所厚之客也,遽以女妻子崧之子,厚其奁具,即除军器少监
意犹未已,遂倾赀结梁师成
无何,除职帅广西
及赐对便朝,一日而获恩数者八,进职、进官、进赐名、锡章服、父赠待制、所生母封夫人、诸弟补官之类,皆人臣非常之恩。
师成极力荐援,称其所赂而为之报也。
比者被召赴阙,士大夫谓朝廷必深知其所为且斥而不用矣。
曾未阅月,为两浙转运使
两浙名部也
转运使,崇资也。
平时进擢能臣,不过为副使而已。
吕源何人,辄当此选?
仲谦,则甘心为谭桢之奴者。
桢之讨方腊也,仲谦以官从军,秃巾小带,身杂胥吏,趋走桢前,倚托权势,傲睨视人,施施然自以为得计,而忘其身之丑也。
自后除延阁、典大藩,对宾客辄言:「仲谦卵翼,皆显之之赐」。
显之,桢字也。
此浙人熟闻而亲见,指名而嗤侮者,奈何使之持节,居其士民之上乎?
若朝廷以二人者沾沾自喜似敏,敢为诞谩似才,奋当剧烦似有风力,以为足以办两浙之事,臣窃以为过矣。
两浙人心未安,缓之则凌迟,急之则纷乱,正当得老成而知大体者,威惠兼行,庶几稍定。
当此之时,岂堪二小子重扰之耶?
况近者臣僚论列自崇宁以来谄附非类得官得职者,并行追夺,且镂板籍、记姓名,为万世奸邪之戒,蒙陛下开纳施行。
今源由灵素、昌龄、师成而得直龙图阁仲谦由谭桢而得直秘阁,皆当在夺职籍名之数者。
既未扫除,乃同时升擢,不知朝廷好恶安在,无怪士论之纷纷也。
伏望睿慈连罢、仲谦,别选修饬廉平之吏,毋使十四州之民谓朝廷用人,复如前日之谬,善人闻之解体,奸人得以乘间窥伺,其害非细。
所有吕源两浙转运使、姜仲谦两浙转运副使词头,臣未敢撰进。
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墓志铭绍兴八年三月1138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二、《浮溪集》卷二七、《黄氏日钞》卷六六、雍正《浙江通志》卷一九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绍兴八年正月癸卯左大中大夫徽猷阁待制致仕蒋公卒于家。
其孤及祖以公治命,用其年三月丁酉,葬公宜兴县筱岭之原。
既葬,议不可无铭,乃以丹阳邵彪之状来请曰:蒋氏出周公之子伯龄,封于蒋,而子孙因以为氏。
后其地并于楚,迁齐之乐安
汉光武时,有以功封𠙶亭侯者
𠙶亭在今阳羡滆湖西,故蒋氏世为常州宜兴人
公讳瑎,字梦锡
以赠太傅讳九皋者为曾祖,赠太师讳滂者为祖,而观文殿学士、赠太师魏国公讳之奇之季子也。
公少颖悟,方总角时,魏公与群从读释氏书,论淤泥莲华之义,公从旁请曰:「非孟子所谓孤臣孽子,操心危,虑患深,故达者耶」?
魏公大惊,问畴复类此,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也」。
魏公繇此爱异之。
元丰初太学成,四方之士来集。
公甫冠,提所著书入焉。
有司试其文,为诸生第一,遂知名于世。
魏公欲任以官,以非其志,固辞,魏公莫能夺也。
元祐三年进士第,调寿州司户参军
魏公帅熙河,奏为书写机宜文字
夏人来议疆事,命公馆之。
敌以重兵屯,并塞山谷间,使者援例期必得。
公陈祸福与相撑距,敌为诎服不敢言。
魏公召,罢为保宁镇南军节度推官,不以秩卑故于事有所怠忽。
当路交荐,改宣德郎
大臣言经术通明,除太学录
魏公请外,出为发运司管勾文字官。
丐閒便亲,得监兖州东岳庙
魏公薨,服竟,乞提点西京嵩山崇福宫,寻通判庐州
召为秘书省校书郎,未至,改著作佐郎
言:「日历为信史根本,今时政、起居注先送两省官,恐不时颁,因循放逸,乞径付馆分撰,责其成功」。
诏特从之,人以为知体。
逾年,召对问魏公事甚详。
公历叙始终,占奏华敏,有言动听。
即日除尚书主客员外郎,徙兵部,升郎中
坐曹四载,怡然无留滞之叹,迁鸿胪少卿
丁内艰,终制除光禄卿
居亡何,擢大司乐
时用魏汉津乐,以中贵人梁师成兼领。
师成挟恩怙权,人莫敢忤。
会欲增舞佾而三倍之,公显斥其非,且乐工募市人,猥冗,非所以奉天地宗庙,请一切沙汰。
从之。
师成怒不主己,语有侵公者。
公曰:「一代礼文,当质之经」。
师成曰:「仆不读书,愚抵此」。
公不为动,而深衔之,日求所以伤公,久之无所得。
于是宰相之权,熏灼中外,公未尝一至其门。
他日拟官,以公名进,或问其故,曰:「人望也,用之得人」。
然亦不果迁。
继此当国者数欲挽公为助,公毅然不与之合,人以为难。
会收复燕云,群臣上尊号,或谓庶官之长,当为群臣先。
公曰:「裕陵尝却徽称,为万世法,上躬行之是也,奈何纵谀以亏盛德乎」?
卒报罢如公言。
一旦如有不乐者,力祈补外,得徽猷阁待制、知宣州
未陛辞间,改兴仁府
府有戍卒,其将邹迪不能制,军卒王靖以众杀迪于庭,官吏骇散。
公闻,即出慰抚,号令详明,徐遣亲兵蹑之,悉擒无所脱。
即手檄开示大信,以其馀。
是日,兴仁微公几大乱。
初,兴仁俗懻忮难治,公不忍威制而宽抚之,时以为仁。
至是变起仓卒,人皆褫气,公独坐阁决事如平时,而得群凶于谈笑间,人更服其勇。
岁终求罢,除提举南京鸿庆宫
奉祠数年,遂抗章请老。
既得请,淡然与世相忘。
遭金渡江,生涯焚剽,乃退居无锡西山之麓,结庐终焉。
杖屦婆娑泉石间,如是者七年不厌。
卒,年七十六。
手书遗奏,使其子上之。
书无一字欹倾,亦无一语及私者,人叹其忠。
阶自宣德郎十一迁为大中大夫
宜兴县食邑五百户。
妻沈氏,有贤操,封令人,先卒十五年。
子五人。
康祖,承务郎、知饶州永平监
宁祖左朝奉大夫致仕。
益祖,文林郎东平府曹掾
及祖,左奉议郎主管台州崇道观
庆祖承务郎
而康祖、宁祖亦前卒,庆祖陷敌中。
孙七人。
曰华、曰蘩、曰芾,登仕郎
曰荀、曰著、曰庄,将仕郎
公庄重清修而资长者,治官居家,皆有法度。
与人交,终始如一,趋人之急,甚于关身。
魏公释位而归,日娱侍膝下,不忍须臾去侧。
洎服丧,以孝闻。
太夫人春秋高,饮食起居汤熨必躬调护。
逮卒,几不胜丧。
性嗜书,每挟之与俱,虽耋老疾病流离,未尝一日废。
遭丧乱,失故居,并其本业亡之,未尝介意,独以书复完为喜。
文典雅,而尤长于诗,所赋几千篇,有《梁溪集》百卷,读之知得于圣人之学深也。
尝谓周衰数千载,士大夫无虑数百家,鲜有不失其传与其始之所以氏者,独蒋氏班班可谱,无世无人。
宋兴,太尉堂始用儒术致身华近,为嘉祐名臣。
魏公以从子继之,历四朝四十馀载,遂秉机政,功业文章,硕大光明,载于国史。
公复躬清厚之德,完节而终。
公子五人,又俱力学登进士第,膺馆阁师儒之选者接踵于时。
皆申申孝谨,笃于名教,如汉万石君之家而文采过之,言东南家法之盛,未有能先之者也。
是宜为铭。
铭曰:
鲁别子六,蒋为始分。
太尉既显,乐安乃闻。
惟时魏公,以道事君。
出入四纪,有劳有
谁其似之?
公则有文。
惟始秀发,蔚如兴云。
跻于禁严,以屏辅军。
遂返丘壑,超然莫群。
天胡已之?
帝闵厥勤。
坐讫眉寿,初无戚欣。
诗书传家,既久益芬。
刻此玄石,寘之幽垠。
万古勿毁,德人之坟。
阎立本兰亭 宋 · 吴说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七○、《嘉泰会稽志》卷一六、《兰亭考》卷三、《石渠宝笈》卷一四、《古今图书集成》艺术典卷七九○
右,图写人物一轴,凡五辈,唐右丞相阎立本笔。
一书生状者,唐太宗西台御史萧翼也;
老僧状者,智永嫡孙会稽比丘辩才也。
唐太宗雅好法书,闻辩才宝藏其祖智永所蓄右将军王羲之兰亭修禊叙》真迹,遣萧翼出使求之。
会稽,不与州郡通,变姓名,易士服,径诣辩才,朝暮还往,情意习洽。
一日,因论右军笔迹,悉以所携御府诸帖示辩才,相与反复折难真赝优劣,以激发之,辩才乃云:「老僧永禅师所宝右军兰亭》真迹,非此可拟,藏之梁间,不使人知。
与君相好,因取以相示」。
既见之,即出太宗诏札,以字轴寘怀袖。
阎立本所图,盖状此一段事迹。
书生意气扬扬,有自得之色;
老僧口张不呿,有失志之态。
执事二人,其一嘘气止沸者,其状如生,非善写貌驰誉丹青者,不能办此。
上有三印:其一内合同印,其一大章漫灭难辨,皆印以朱;
其一集贤院图书印,印以墨。
朱久则渝,以故唐人间以墨印,如王涯小章、李德裕赞皇印,皆印以墨。
此图江南内库所藏,簪顶古玉轴,犹是故物。
太宗皇帝初定江南,以兵部外郎杨克让升州
江南内府物封识如故,克让不敢启封,具以闻,太宗悉以赐之。
此图居第一品。
克让蔡人,宝此物,传五世,以归其子婿周氏。
周氏传再世,其孙谷藏之甚秘。
梁师成请以礼部度牒易之,不与。
后经扰攘,将远适,以与其同郡人谢伋
建康,为郡守赵明诚所借,因不归。
绍兴元年七月望,有携此图货于钱塘者,郡人吴说得之。
后见谢伋,言旧有大牙签,后主亲题刻其上云「上品画,萧翼签」,今不存。
此画宜归太宗御府,而久落人间,疑非所当宝有者。
说记。